分不清少女的谎言(5)
亮着“245”红色灯牌的公交车缓缓从两人眼前经过,即将停在右侧不过百米的公车站台边。
程稀这时才抬了头,声音和她此刻的表情一样冷,“对不起,你记错了。”
还没等闵悦反应过来,程稀跑出伞下,跑进朦胧的雨幕中,白色球鞋一下一下踩在积水的地面,踩出一圈圈涟漪。
闵悦后知后觉地在她背后喊“喂,程佳汐!”。
女生的步伐越来越快,最终跳上245路公交车,消失不见。
*
闵悦回家的第二天,耳朵痛,鼻子堵,嗓子哑,一开口就像是老了八十岁。
悲催地感冒了,闵悦索性躺了回去。
老妈冯女士气势汹汹地走进她房间,本想批评她赖床不起,看见闵悦苍白的脸色,摸摸她的头,顿时吓得有如惊弓之鸟,拉着她就要去医院。
闵悦没说话,将温度计拿给冯女士看,37.5,低烧,言外之意是不必去医院。
冯女士会意,立马找来退烧药,消炎药,感冒药,还有一杯热水堆在她床边。
嘱咐她吃药,然后又跑去厨房忙活,给她煮粥。
闵悦靠在床上,反思自己怎么就会感冒了呢?那场雨下得很大是不错,不过也没有淋到她啊,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程佳汐,她淋着雨回去的,会不会感冒得更严重呢?哦,她说她不是程佳汐,但是...
闵悦脑袋又一团乱麻,昨天她就在想她到底是不是程佳汐,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说谎,而如果不是,但,怎么可能不是呢?难道是两个人长得很像?但也不至于名字也这么像吧?
于是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最后在梦里都梦见了她。
准确来说,是梦见了小时候的她,在梦里,闵悦和她挤在一张长桌上写作业,闵悦写几道数学题就说自己不会写,然后就问旁边的程佳汐,问着问着,就开始说废话,比如舅舅掉到田埂里,变成了泥人,但是捡了两条鱼,再比如我弟弟太笨啦,数学只考了个位数...程佳汐当然也会不耐烦,停下笔吓唬她说,你再不认真听的话,我就不教你了...
吃完几片退烧药,闵悦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楚了不少,然后脑袋中像是闪过一道白光,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
像是做题突然有了灵感,闵悦感觉整个人容光焕发,她拿出手机,搜索“许庆华”。
搜索栏下面弹出“许庆华(表弟)”。
点进对话页面,果断发出一个“在?”的表情包。
大概八年前,爸妈因为工作的关系,将闵悦寄托在小镇上的姥姥家。就这样,快满八岁的闵悦在小镇上度过她的小学二年级,日常生活就是和表弟许庆华打架,然后找隔壁的姐姐程佳汐帮她撑腰。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庆华单刀直入,“找我干嘛?”
“你还记得程佳汐吗?”闵悦也没绕弯子说废话。
“记得啊,怎么了?”对方回应迅速。
“你知道她改名了吗?”
“改名?没听说过啊?”
两方同时沉默,末了,许庆华又回:“不过,大概在你走了一年后吧,他们家就不在镇上了,之后也一直没回来过。”
“搬走了?为什么?”闵悦想起她妈妈好像是镇上的老师,按理说除非换到其他学校任职,不然不可能搬家。
“这个事吧...”对方打下这几个字,许久没有回复,好似在斟酌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应该说出来。
“你知道她妈妈吧?”许庆华问。
闵悦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手指按键的速度慢下来,“知道,和她妈妈有什么关系吗?”
“她妈妈去世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她搬家的原因吧。”
“她那学期没读完,就回家了,也很少见她出门,至于她有没有改名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不久后他们一家就搬走了。”
...
周一上学,闵悦感冒还没好,冯女士心疼她,一大早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
看着空空荡荡,路上没几人的校园,闵悦更觉得冯女士跟她有仇。
她没病的时候都是踩着点来的,怎么会让一个病号大老早的,提前半小时来上早自习啊,闵悦哀叹。
下了车,扯着虚假的笑容和冯女士告别,然后立马打了几个喷嚏,可能老天听到了她在骂人吧。
一边揶揄着老天可真尽职尽责,一抬眼,就看见了前方背着雾霾蓝色书包的短发女生。
只是背影,闵悦也一眼认出了她。
只是这回,她没有莽撞地冲上前去,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头,踩过一个又一个格子砖。
早上六点多的晨风慢慢吹散空中的薄雾,也轻轻吹拂着女孩的短发。
两栋教学楼矗立在前方,像一个庞然怪物,岿然不动。零零星星的教室亮着白色灯光,偶有一两间教室突然褪去黑暗,散发光芒,那证明空荡的班级终于来了第一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