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坦然了，周围的其他人似乎也就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即使没有钱，顾简也能够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交到很多朋友。

顾简察言观色，一边打方向盘转向，一边道，“我也在考虑买车的事，出门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但是没有牌照，买了车也不能上路。”

任星含糊地应了一声，直到车子转向，重新汇入车流之中，才慢慢反应过来。

顾简如果只是回来度假，根本没有在北京买车的必要。毕竟她一年十二个月，恐怕有十一个月是在单位那边度过的，那边有车就行了，在这边买了也没什么机会开。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你的工作……？”

“我当初签的是五年的合约，已经到期了。”顾简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道，“接下来是续约还是换一个工作，我正在考虑。”

她这个行业，倒是不怕找不到更好的去处。因为很多新技术新专利，都是由国家设置的研究所垄断。这些年民营企业飞速发展，迫切地需要人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从研究所挖角，而他们用以吸引人才的，无非就是薪资待遇。

从顾简放出风声打算跳槽之后，已经收到了几十封猎头发来的邮件，年薪一家比一家高不说，甚至还有白送房子的。

但顾简拖到现在，一直没有做出决定。

这几年在研究所的工作相当愉快，虽然地方偏远了一些，但顾简本来也不爱声色热闹，倒也安之若素。

唯一的问题是不方便把母亲接过去照料，

而且研究所虽然有编制，但拿的是死工资，不过勉强养家糊口而已。这些年来，因为要负担顾妈妈在北京的开销和高额的医疗费用，顾简几乎没什么存款。

而且现在还有任星……虽然任星赚的钱应该比她多很多倍，但顾简依旧希望能为她提供更好的条件。

再说，如果回了西北，就等于需要继续两地分居。对于一段失而复得、正需要时间弥合的感情而言，这显然并不是好事。

这些，顾简都没有说出来，将之浓缩到了“考虑”两个字之内。

但任星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笑了一下，“既然拖到现在，其实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如果她想走，根本不需要这样犹豫。会一直拖着，无非是不想走，只是因为各种外部原因而踌躇。

不知道这些“外部原因”之中，是否也有自己的一份？

顾简一时无言。她想点一支烟，但旋即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抽过了，车上并没有备着烟。即使有，她也不太想当着任星的面抽。

片刻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瞒不过你。”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我之前跟你说，我这几年总是遇到贵人，一点都没夸张。我妈病倒之后，学校里正好有单位过来要定向培养的学生，老师就推荐了我。只需要签五年的合同，不但毕业后就能端上铁饭碗，还能立刻领一笔补贴。”

对她来说，这笔补贴帮了大忙，也让她能够顺利将学业继续下去。

当然，单位对定向培养的学生们的成绩是有要求的，但学到的东西却都是自己的，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一种督促。

进入研究所之后的生活，就更不必提了。她从一个新人到民营企业愿意开高价挖角的资深研究员，除了自己的努力，当然离不开所里的培养。目前好几个项目她都有参与，就这么半途离开，顾简心里总有种背叛了什么的感觉。

所以到现在，她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也没有对研究所那边透露过半点消息。

——虽然休那么长的假，估计所里的前辈们多少都猜到了一点。这种事到处都有，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任星听她说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

什么。

虽然重逢之后，她始终都是在纠结感情上的问题，但其实她和顾简之间真正的问题，反而要落到这些现实之上。她们当年分开，也是因为这个。

分隔两地，聚少离多，事业毫无交集，很可能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这样两个人，就算在一起，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任星不免生出几分茫然。

但不等这种情绪发酵开来，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车窗外一点异样，连忙扭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尖声叫道，“小心！”

顾简虽然分了一点神，但知道自己在开车，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这上面的。听到她的尖叫，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就见一辆黄色的小轿车正失控一般脱离车道，朝她们撞了过来。

她的心脏似乎都在那瞬间骤停了一秒，直觉地往旁边打方向盘，想要避开这辆发疯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