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行道(196)
就像是她将众人都装进了看不见的口袋中,然后封住了出口。
她手中,一样被雨水包裹的物什缓缓显出轮廓,是一柄透明的剑!
明明阴云密布大雨倾盆,但就像有一道热烈的日光穿透云雾,强横的照射了下来。
玄色的身影站在那一轮黑云移开之后显露的红日前面,强烈的色彩对比之下,显出极致的冷酷和卓绝。
倾斜的圣殿上,一座巨大的金佛身影显现出来,金佛脚踩莲花台,手持粗如擎柱的禅杖,一双慈悲的双眼落在那在红日中近乎模糊的玄色身影上。
“不过半道道义,岂能弑佛!”
金顶上的瓦砾碎石在这气势中,颤抖着朝下坠落。
渲麓面上未带半分表情,一双漠然的眼缓缓抬起,看向那尊几乎要高至穹顶的佛首,就像在看天地万物一般。
透明的剑身轻轻一抖,甩出几簇雨水。
然后劈向了那双慈悲的眼。
在雨水中沉沉垂着的佛幡猛然扬起,褐色的幡面被崩得紧紧的。
佛宗最神圣的圣殿轰然倒塌,扬起的佛幡骤然由根部撕裂。
暴雨被一剑斩去了势头,被磅礴的剑意阻隔在半空,再未落下半分。
广场前的所有人俱是止不住的一颤,犹如被旷世的冷风吹袭,升出一种难以抵挡的寒意。
金佛身上的光华在这一剑之下飘忽起来。
佛子身形显出,一双眼近乎怨毒的盯着渲麓,原本圣洁的坦肩白衣由胸口处撕裂,缀着几道血痕。
天玄子惊叹的看向自己的爱徒,心中难掩激动。
长光道人也有些痴然,这般风华,再说她不是那位首徒便是自欺欺人了。
“这便是江河剑意最精纯的力量么?”
同样身负江河剑意的叶藏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面上已然是一片惊骇之色。
没人再继续出手,仿佛此间的主场只剩下高空对峙的那一人一佛。
无殊的心神像是被吸进了那幅鬼域神图,无数个岁月里她在暗沉的鬼域里守着这幅图。
一枚枚隐晦古拙的符号,不断的消散,重聚,新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就这样一直在她眼中变幻。
但她仿佛从未真正看懂一般迷茫。
这不是她能看懂的,她就像个遵循此法则的随行者。
她手中那朵金莲仍在盛放,几乎是无意识的被她放了出来。
佛子的目光很快被那不同寻常的金光所吸引。
然后落在了金光之下的令生身上。
一抹算计的光芒自眼中亮起,在所有人还在震撼中尚未反应过来时,聚拢在令生头顶的金光回缩成一缕更为精纯细致的光华。
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悬在她墨色的发顶。
照彻在四周的佛光霎时暗淡,就像是有人遮住了这耀眼的光华,然后在那遗世独立的女子头顶点起了一盏灯火。
仿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令生收回目光,平淡的望着无殊:“法则不可为他所掌控,我若归于天道他的一切算计便会无疾而终。”
生于天道归于天道,不过是一念之间。
一念可化身,一念可消散。
“不行!”
无殊听见她这相当于告别的话,猛然将心神自那晦涩的符号里抽离出来。
惊骇道:“我们都在此处,他并非不可战胜的,你再等等。”
令生浅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等不及了,我既出不了这里,又不能让它代替天道,便只能先回归天道了,只要道义在我便一直在。”
那一点悬于她头顶的佛光猛然下坠,像是一道不可阻挡的奇诡力量朝她体内灌去。
无殊手中的金莲,在她焦急的心神下,猛然暴涨将她与令生紧紧罩在里面。
金莲盛开的片片花瓣在那一点金光中一开一合。
当中,无殊始终攥着令生的手,她不信她没办法破这该死的梵天。
令生复杂的望着两人交叠的手,手中的力道如主人一般坚毅,箍得紧紧的力道让她的手有些发疼。
金莲是补她主魂的东西,被精纯的佛光像一把锥子一样强横的刺着,那种永生难忘的痛楚又一次出现了。
渲麓冷然挥剑,浑厚的道义凝出一波透明的水浪,奔腾而来。
金莲里骤然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声,无殊红着眼朝渲麓看去,艰难骂道:“你这块冰能不能看清楚,我的魂都被这佛光引渡出来了,你是想我魂飞魄散么!”
渲麓怔楞在原地,有些茫然,实在是没发现也想不通,她会与这金莲神魂一体。
“去杀人啊!发什么呆!”
渲麓看着她近乎狼狈的模样,冷峭的眼底显出一点怜悯,然后去寻找佛子的身影。
庞然竖立的金佛身上,佛光大放光明,佛子身影隐匿在金光里,竟也连半分踪迹也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