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55)
我整个背部都贴在了墙上,墙上的阴寒之气透过薄薄一层衣物渗入皮肤,我浑身一抖,转头却见褚慈站起身往外走出了一步。
我怔然望着褚慈,伸手想将她拉回来,却被褚慈反抓一把,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
褚慈说道:“别怕,我们跟上,它们会朝虎符的方向去。”
我心想,这人肯定是疯了。
于是褚慈咬破指头,在我们身上画了个符以掩盖活人的气息。我们轻手轻脚却又大大方方地跟在阴兵之后,没有透出半点生息,平白沾了一身阴气。
阴兵是能凝出实体的,行走时它们摆动的手与我的手背相擦,那冰冷又朽败如枯枝一般的触感来了又去,我猛地缩起手指,心扑通狂跳,生怕那灰黑的指甲划破了手背,让阴气趁机入体。
那些阴兵双脚离地,平白高了我们一大截,我和褚慈跟在它们身后如同虫蚁一般。
面前队列阴森却整齐肃穆,倒显得我们两人鬼祟古怪了。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了,也没多想这么做有没有意义。
褚慈忽然转头朝我打了个手势,我会意跟上她,一起藏匿于一侧雕着玄鸟图腾的石柱后。
只见四、五人从不远处的暗门走出,其中一人还提着我遗落在林中的背包,为首那人手里捧着一样东西,像是那面铜镜。
我一直猜不准那面铜镜究竟有什么用,但还是塞进包里一块带过来了,没想到竟落到了他们手里。
我紧抿着唇,心里一阵烦躁,不行,这必须得拿回来。
褚慈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将手中掩蔽气息的三角符箓抛了起来,凭空扯出了被囚在符里的恶灵。
顿时间那恶灵嘶声哑叫,所有鬼兵齐齐止步,本一片死寂的祭室内回荡着凶灵的嚎叫声。我惊愕地看着褚慈,却见褚慈面色淡然如常。
鬼兵挥动手中的战戟朝我们走来,每一下都仿佛踩着我的心跳。此时我已经来不及质问褚慈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鬼兵一步便已到我们面前。
我顿时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做,忽然身体往前倾去,差点便撞上了那些面色灰白的鬼兵。
褚慈转头朝我提了提唇角,然后伸手把我推进了鬼兵队列中。
褚慈险避过它们手中兵器,胸膛还险些被它们手中的鬼兵刺穿,我怔愣看着,几次以为褚慈要没命了。
那群人远远看见鬼兵乱套,又见褚慈朝他们跑去便匆忙转身离开,褚慈还是没有追上那行人,只能远看着那行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幽长的过道。
褚慈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跟了上去,就留我一个人在鬼兵之中。
那些鬼兵又有序地站成一个队列,就像是一个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而我像是一个被植入的病毒。
我站在队列的间隙中,惶惶不安地跟着前行,那枚三角符箓被我松松地拢在手里,我根本不敢把它捏皱,那单薄且粗糙的符纸因我手中不断冒出的汗而贴在了我的手心上。
当鬼兵穿过粗粝的石墙时,我登时懵了,我就站在那堵墙前,看着整列鬼兵穿墙而过。
心狂跳不停,我抬起手猛地拍打着面前的墙,甚至还神经质地在墙面的缝隙里又抠又挖,试图触动个什么机关。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堵墙把我和那列鬼兵分隔开了,我不敢想象在这几分钟里它们会走向哪里,而那行人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我转身拔腿就跑,沿着这墙寻觅着,找一个破口供人出入的“门”。
很快我在墙底下找到一个半人高的,供牲畜出入的窄口。我弯下腰就从那钻过,里面又是一个祭室,我慌忙地从这偌大的祭池边上跑过,找寻那列鬼兵的踪迹。
这祭池里用以献祭的也是猪、狗、牛一类,和之前的祭室不同的是,这里边的都是完整的一具尸骸,整个祭池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我一眼便将这祭室望尽,依然没有找到鬼兵。这祭室有四面墙,除却其中一面有扇畜生门的,其余三面皆有半人高的门,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会往哪里走,我只觉得头晕脑胀转身便朝稍近些的走去。
我走得太急,在发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时已经晚了,我面朝下的就扑倒在了地上,地上的灰随即扬了起来,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满鼻腔都是尘土。
我用手肘支起上身,在回头去看那把我绊倒的玩意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样东西——俩空荡荡的裤管子,底下是一双红黑花纹的花盆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