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番外(134)
我想了想,说暮是国姓,你这般说话是要被抄家的。
我在心里希望她以后别这么说了,别像我一样。
白衣人唇角紧紧地抿着,唇线向下的弧度难过极了。她眼睛里一瞬间滚下亮晶晶的东西来,就那样无限哀伤地看着我,泪水再次迷蒙了那双澄澈的眼睛。
真的好奇特,看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忽然溢满泪水。
然后两行透明流了下来,流过长长的眼睫,流过削瘦的颧骨,流过清美的下颚,流过尖尖的下巴。
我盯着那小小的尖,恍惚间又是一阵难过。
总觉得这人的下巴不应该这么尖,颧骨也不应该这般瘦。
陆公子已经很不悦了,周围人也都出言赶她离开。见她还是不走,男人便挥手让我起来。我看见他有一个朝腰间匕首伸去的动作,心下一慌赶紧安抚他。陆公子神色还是冷硬,我只得膝行过去,吻他的嘴唇,碰他的牙齿,卑微无声地跪在地上,希冀他能放那人离开。
陆公子神色稍霁,拉我起来重新跨在他大腿上,从匕首边撤开的手转而开始在我身上游走,把玩,揉捏我躯体的每一处曲线,从上到下。
比这羞辱百倍的戏弄我都受过,早都习惯了,任由着他玩弄,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手臂倾斜,金黄的酒液浇在酒爵里。我拿着酒杯扭身,正巧看见了一双从漆黑烧到血红的眸子,看见白衣女子浑身颤抖的轮廓。
那芬芳的酒气扑到我的鼻端,一阵醉人的甘美。我喉咙里却忽然涌上来一阵欲呕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最深的肺腑中向上翻,好像要冲破某种禁锢爆体而出一样。
她盯着我和我身下的男人,整个人像一张绷得极紧的弓,马上就要弹出杀人一般。我感觉要出事,立刻冲她打眼色,意思是让她快走,这边人多势众,她打不过的。
她却冲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腕将我拽到楼梯口。我惊愕地瞧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她力道奇大,我没能挣开,慌乱之中,我的手肘撞到了她的肋骨。
她一下子松了力道,身子立刻弓起又迅速站直,只是右手一直没有松开我。
我挣脱不开,下意识伸手朝墙那边推了一把。
我没想到她竟那般虚弱。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神色惴惴不安。她撞在墙上,明明已经稳住了身形,却不知为何忽然皱起眉来,身子一折,捂着腹部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看着那白色的衣衫朝后仰,上面绽开一朵大红色的花。
那颜色比我穿过的所有衣衫、佩过的所有饰品都要明艳,开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却只显出寂寞,冷淡,凄伤。
我脑海里忽然就一片茫然。
她在楼底躺了一小会儿,而后动了动手臂,试图爬起来。白衣人一手压着腹部,慢吞吞地抬起另一只手臂,瘦白的手掌搭上了一旁的栏杆,动作无比迟缓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腰杆笔直一瞬,又弯了下去。
我看见她身子弓了起来,剧烈地喘咳,到最后竟咳出一口血来。鲜红的液体洒了一地,并不明显,有些和红漆木色的地板融为一体,有些顺着缝隙消失不见。白衣人面色也变了几变,面上红晕褪去好像生命迅速流逝,从鲜活变得苍白,从勃发变得死寂。
短短一瞬,她看上去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黯淡的眼神,弯曲的脊背,流血的衣衫。
那人脸上原先些许的惊慌无措也消失了,变得无比平静。她扶着栏杆咳了半天,擦了擦唇角的血,不着痕迹地侧过身,一手搭在腰间,一手扶着楼梯,这样几乎就遮住了身前的血迹。她甚至上前一步,踩在那摊血迹上,衣摆垂落,正好将本就不明显的血色笼住。
她抬起头看我,嘴唇无声开合。我耳边嗡然作响,观她口型说得好像是没事,别怕。
陆公子很不耐烦了,抬手叫来了龟公。龟公得了他的吩咐,手臂朝下一劈,打手一拥而上。
白衣很快就淹没在施暴的人群中。
我瞪大眼,惊恐地喊了出来,转头去求龟公。他却面露难色地看了陆公子一眼,我又扑过去,慌张无措地求他。
他很不悦地说:“你要为了这么一个疯女人忤逆我吗?水霜霜,可别忘了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贱婊子,拿什么让我松手?”
我哀求他,求他放过那个白衣服的女人,怎样我都愿意。
他原本还爱答不理,后来听见那个怎样都愿意,神色却是一顿。他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来。”他冲龟公招了招手,偏头嘱咐了几句。龟公一笑快步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抱了一大堆东西。
他的狐朋狗友们也是一愣,下一刻就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