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轻拍齐小棠的后背，“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你瞧瞧你的额角！”说完，齐小棠松了沈漪，拉着沈漪坐下，认真道，“这一路上你又是被人追杀，又是差点葬身火海，瞧瞧，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留下疤痕？”说着，齐小棠对着伸出手来，“药膏给我，我给师姐上药。”

沈漪欲言又止，终究是师妹一片好意，她由着她便是。当下她拿出了药膏，递给了齐小棠。

齐小棠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沈漪抹上。

沈漪看着眼前的师妹，经历了这些日子，她只觉自己温柔了不少，嘴角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齐小棠以为自己看错了，“师姐，你怎的对着我傻笑啊？”

沈漪轻咳两声，“上完了？”

齐小棠看看指腹上沾着的药膏，又看看沈漪的额角，“应该上完了。”

“那休息吧。”沈漪敛起笑意，从齐小棠手中拿过药膏收好，起身走至自己的床边，侧脸对着齐小棠道，“晚上风浪大，这会儿再不睡，晚上就更睡不着了。”

“哦！”齐小棠也没想太多，她总觉得师姐变了些，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不过她从来都不是个心思重的人，想不通的东西索性放下，何须庸人自扰。

沈漪侧身而卧，刚上了药的地方凉凉地蛰得疼。她合上双眸，也不知那个妖女现在何处，又在做什么呢？

夜离雀已经上岸多日，跟着嬴官去了一处山中小院。

燕姬醒后，废臂痛彻心扉。

嬴官从未对魍魉城的女人有过这样的温柔，除了放她回去，几乎是燕姬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随后，魍魉城探子传来音讯，说四海帮传出了燕姬的死讯。

“我……死了？”燕姬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爱了半生的男人，到头来一样凉薄如斯。

嬴官冷笑，“这次还要与我说，值得么？”

燕姬听见这句嘲讽，如鲠在喉。

嬴官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向了燕姬，温柔道：“喝药。”

燕姬双眼通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久久掉不下来。

“喝药。”嬴官再说了一遍。

燕姬性子上来，用另只手臂将嬴官手中的汤药拂落在地，“我是个笑话！是不是！”

嬴官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弹拭衣袖上沾染的药渣，微笑道：“燕燕，你知道我不会笑话你。”

燕姬想捂住双耳，无奈废了的手臂实在是疼，抬了一半只能作罢，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这个称谓了，“你住口！”

“好。”嬴官点头。

燕姬像是一只崩溃的小兽，“你出去！”

“如你所愿。”嬴官起身，退出了房间。

“呵。”

夜离雀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小指勾着一壶美酒，当着嬴官的面小啜了一口，意味深长地望着嬴官。

嬴官脸色铁青，“很好笑么？”

夜离雀话中有话，“此处静谧，住得无趣，怎的？城主大人连乐子都不许我找了？”

嬴官呼吸沉下，“既然你住得这般无趣，不如出去办个差。”

夜离雀听见这话，顿时来了劲，“城主大人请吩咐！”

嬴官摸出一个小药瓶，朝夜离雀这边一扔，“这里面有二十枚烈火丸，足够你用两个月。完成任务后，直接回魍魉城复命。”

夜离雀稳稳接住了药瓶，得意笑道：“是！属下一定不来这儿打扰城主大人。”

“光明寺的正殿屋顶之上藏有一处暗格，暗格之中有一丸秘药，你去给我取来。”嬴官下了命令。

夜离雀颇是好奇，“城主好厉害呀，秘药藏在何处你都知道？”

“多话的人，向来是活不久的。”嬴官目光若刀，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夜离雀冲他微笑，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掠上了墙头，很快便消失在了院外的密林深处。

她刚走不久，魍魉城的探子便入院拜见嬴官。

“玲珑岛上的杀手，无人生还。”

“沈漪死了么？”

嬴官只在乎这个结果。

探子摇头，“沈漪逃过了一劫。”

嬴官静默了片刻，远望夜离雀离开的方向，“罢了，现在再派人去，也要不了沈漪的命。飞鸽传书正在执行任务的杀手，任务完成，立即赶回明月山。”

沈漪不死，就无法进行后来的布局。这次主动招惹了四海帮，等于是把四大世家都得罪了。等那四家各自回去休养生息一阵，定会联盟围攻明月山，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未雨绸缪才是上策。

沈漪跟着师门上了岸后，沿着沧河一路西行，进入了北柳州的地界。

春寒渐逝，这几日的夜风也没有那么凉了。

三艘天佛门船只停在了岸边，零星的舱灯如豆，在夜色之中透着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