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寻常的新嫁娘的打扮，而更像是新郎才会有的装束。

林墨筝并未刻意去易装，只是在点妆时把眉峰描得锋锐了些，却无端透出些英气来。她不是男子模样，可那潇洒豪爽的气场却不输给男子半分。

这是叶愿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墨筝。

不是温婉娴静的，而是洒脱爽朗的。不像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倒是像极了惩恶扬善走四方的神秘女侠。

等叶愿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林墨筝牵住了手。

百花长廊鲜花盛开，在这长廊之中有星河幻象，举目便是满眼星辰。两个人踏着万里朝霞，目迎星辰漫天，一步一步走向妖殿，如同走过了数十年的过往。

……

来参加妖主和妖后婚礼的宾客很多，在进入妖殿前，叶愿潇被等在殿前的绮罗重新盖上红盖头，由林墨筝引着向大殿走去。

周围的声音都不太清晰，叶愿潇想，这层红盖头可能还挺隔音的。直到一声响亮的“一拜天地”响起，叶愿潇才后知后觉原来这红盖头并不隔音。

要不然，这声音怎么会这么响亮，直传入她心里呢。

“一拜天地！”

叶愿潇俯下身，对着茫茫天地堪堪下拜。

苍天为鉴，大地为凭，叶愿潇愿与林墨筝结为连理，无论生老病死，决不背弃分离。

“二拜高堂！”

叶愿潇和林墨筝的生身父母都已经不在世间，在两人的执意请求下，原本从北方匆忙赶回准备参加叶家大小姐婚礼的叶宁坐在了高堂之位上。

叶愿潇微微俯身，向着与自己同族的叔辈遥遥下拜。

叶宁是现世中与她有血缘之亲的唯一一人，无论如何，她也想要得到身为长辈的叶宁的祝福。

叶愿潇心道：“父亲，母亲，女儿今天嫁人了。我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也爱着我的姑娘，父亲母亲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祝福女儿的。”

她的身体微微侧了侧，对向了空着的另一个位置。

“林青叔，白婶婶……不，应该叫你们爹和娘了。”叶愿潇俯身良久，在心里道：“我和小筝结为伴侣了，叶愿潇发誓，会一直对她好，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爹娘请放心吧。”

“夫妻对拜！”

叶愿潇低着头转过身，透过红盖头的空隙，她看到了身侧的林墨筝的衣摆。

两个人有着心有灵犀的默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缓缓俯下身去。

面前是叶愿潇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她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带着数十年深存心底的爱意和无微不至的温柔，这一拜，她将自己所有的真心尽数奉出，再无保留。

“妖主妖后登基！”

既然是妖主和妖后的婚礼，自然不可能与寻常百姓相同。

林墨筝伸出手，轻轻掀起叶愿潇的盖头，然后托起她的手。温润的玉印在两人手中，散发出莹莹光亮。

银白的光芒一闪而过，叶愿潇睁开双眼，面前是朝拜的群妖，映入眼帘的是江山万里，天下无忧。她自然清楚，此番安乐盛景与身侧的人脱不开关系。

“虽算不得完美无憾，却也勉强称得上一句锦绣山河。”林墨筝侧目看来，轻笑道：“姐姐可还喜欢？”

锦绣山河。

这个词并不常见，至少并不是平时交流会经常说出的词语。但叶愿潇却觉得耳熟，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说过的话。

——“我嫁人自然是不能马虎的。这条件嘛……江山为聘，天下为媒，许我锦绣山河。凤冠霞帔加身，十里红妆出嫁，脚踏朝霞万里，目迎星辰漫天。永结同心之好，至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锦绣山河，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朝霞万里，星辰漫天，同心之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初不过是为了劝退纠缠她的人所说出的戏言，可却有人真的记在了心里。这个人用了许多年将千疮百孔的世界变成岁月无忧的河山，精心筹备了所有的一切，明明极尽小心翼翼，到头来还要装作风轻云淡地问她一句“可还喜欢”。

她随口说的条件，林墨筝全都为她做到了。

叶愿潇只觉得眼眶发热，应声道：“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送入洞房——”

三拜之礼已成，身为新娘的一方自然要被送入洞房之中等待。

叶愿潇在绮罗等一众妖族的带领下来到了寝殿之中。寝殿已经被布置一新，红绡暖帐，融融烛火，叶愿潇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周遭的声音都远去了，叶愿潇静静地坐在床边，心跳愈发加快了。

这是洞房花烛……可是她还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没错。

事到如今，叶愿潇还觉得她应该是占着主导地位的。她平日里都是像男子般豪迈爽朗洒脱不羁，不过她的内心里却隐隐地希望自己像一个女子那样被呵护被宠爱。如果是两人相处的时候……比起压制别人，她大抵是想要被压制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