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冷焰火+番外(98)
随着谢迎年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口吻,倪茜想起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赵仰光。
被他残害分尸的女人是二婚的妻子,最开始是失踪案,警方通过前期走访调查下了夫妻和睦的定论,如果不是手臂断口上遗落的男人毛发与地下室陈列的标本,赵仰光在街坊邻居“好丈夫”的滤镜之下,被视为嫌疑人都要直呼冤假错案了。
这样的人,有着程度不一的情感障碍,常常以极端的方式表达感情,对亲近之人的占有欲强烈得可怕,追求百分之百的所属权,严重时还会表现出攻击性行为。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在你身上察觉出类似的端倪,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电击片你没用在她的身上——”倪茜五官严肃老成,却很喜欢开玩笑,“如果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那另当别论。”
时间差不多了,倪茜照例以一些嘱咐与建议结束这场专业含量较高的聊天。
“不过等电影杀青,回燕京的时候还是到医院做个体检吧,因为她的出现,我想我需要对你重新评估。”
玻璃窗上映着自己模糊的面容,听着倪茜有些紧张的叮嘱,谢迎年想起了小时候偷听到的国际长途。
她的母亲,名也有,钱也有,随随便便就能养活她,去到国外依然过着阔太太一样的日子。
深冬飘着鹅毛大雪的夜晚,将一岁不到的女儿丢在福利院门口,毫无愧疚,还感到解脱:“小芬,我说过多少遍了?不是我不想管,是我管不了,她爸那个病是家族遗传,她也会得病你知不知道……”
“病都能治好?是啊,十天半月还是十年二十年?别拿妈的身份压我,我没那么伟大,我跟他早就离婚了。不准我演戏算什么?他还限制我外出,在卧室的墙壁上钻孔装锁链……我的天,那天晚上我真是要疯了!现在想想都头皮发麻!”
“你心善你养她呗,不是我说,表妹,你要觉得不对劲了赶紧送她去疯人院,她也就是还小,长大了肯定跟她爸一个样。”
窗边暖黄的灯光照在谢迎年苍白的脸上,她收回飘到了远方的思绪,抱起手臂:“你不该与她取得联系,奉劝她离我远点儿吗?”
倪茜认真思考,隔了一会儿才说:“至少现在的情况一切向好,我想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她顿了顿,觉得要鼓励谢迎年借这段能给予她正面回馈的感情去宣泄一部分破坏性没那么强的情绪。忍耐太久,克制太久,好比日复一日蓄水的水库,迟早有一天会超出它的容载量。
届时就不是闸门冲毁良田淹没这么简单的事了。
“我从业以来遇到的病人无非两种。其一就不用多说了,第二类人跟你完全相反,他们渴望感情,渴求亲密关系,无怨无悔地付出,受伤再多下一次也还是满怀期待,仿佛天生就被设定了自我奉献的程序。”
谢迎年眼神飘忽,不知想起了谁。
“火能融化冰,水反过来也能去灭火,人与人之间同样有着一物降一物的奇妙磁场。”倪茜笑道,“往浪漫了说是天作之合。”
她身体前倾,凑近屏幕,一副下次再聊的姿态:“在坏事发生之前不妨乐观些,万一真能遇到这样的人呢?”
还有比这更坏的事吗?
钟迦站在酒店的电梯口,轿厢正从高楼缓缓下落,她瞥了眼嘴巴被蛋糕盒子塞得满满当当还垂下一条丝带的垃圾桶,耳边是涉嫌破坏她好心情的熊孩子在大厅叽哩哇啦地乱叫,刚才敷衍地对她道歉的家长将毫无素质贯彻到底,无视了前台欲言又止的表情。
处理好地上的蛋糕污渍,保洁阿姨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从钟迦身旁经过。
一楼,叮的一声,受她驱使的电梯将门徐徐开启,却等不到任何一位乘客,十分寂寞地合上了金属门。
钟迦转身走向出口,火速点开叫车软件,蛋糕店的营业时间一直到晚上九点,她动作再快点,应该来得及。
手机震动一下,巩文茵的微信弹出来:甜甜,你走得也太早了,咱们首都再聚,你别赖账啊!
她一边急匆匆地走一边分屏回复,一晃而过的聊天置顶里是谢迎年下午发的消息:第一条,玩得开心。第二条,那附近有家蛋糕店很不错,我吃过一次。
谢迎年说的很不错基本可以理解为她喜欢,难得的喜欢,所以钟迦想让她再吃第二次,哪怕这一趟可能去个空,依然想为她在夜色里奔波。
马尾发梢左右甩动,脚步快得都要跑起来,钟迦却猛地刹了个车,她划过闪烁跳动的屏幕,将脚步放慢:“谢迎年……”
那头女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去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