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冷焰火+番外(147)
想说的很多,从身世到这种病,但她很难自己开口,像是第一次学会跟人倾述似的,总是起个头又停顿好半天,然后在艰涩的思索中发现自己几乎是囫囵吞枣,连骨头带刺,咽下了过去所有不如意的感受,以至于再伤筋动骨的事都说得平淡如水。
“那这个是……”钟迦戳了戳她腰后荆棘鸟的纹身。乍一眼很漂亮的刺青,像从瓷器瓶口伸出来的青枝上开着妖冶的彼岸花,冷冽的白与夺目的红矛盾共生,想到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歌的故事,极具生命力的美中又有几分哀切。
陈年的伤疤被轻柔地划过,谢迎年侧躺在床上,肩头有被啃咬过的痕迹,她背对着钟迦,沉默一会儿才说:“菜馆起火了,我冲进去救人,没救到我的养母,只来得及救出施采然。”
坦诚相待以来的第几个夜晚?
谢迎年记不清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问一答的方式,也不知怎么,比心理咨询时倪茜刻意营造的氛围更让人放松,对方循循善诱,极有耐心地让她一点点走出自我禁锢了很多年的圈子。
夏日夜晚,两个人放着卧室大床不睡,到顶楼别致的小房间里挤一张单人床,天花板装了透亮的玻璃,星星和月亮都仿佛触手可及。
“她很重要吗?”星罗密布,钟迦找到最亮的那一颗,下意识地问道。
想象着谢迎年以前就待在差不多大小的屋内,钟迦忽然明白了对方的微信头像是什么。
电线交错房屋破败的弄堂,也许巷道狭窄,路也不平,就像片场搭出来的握手楼,楼与楼之间布局紧凑,阳光成了稀客,衣服是阴干的,下雨天自行车碾过是青石板翘起又落下的声音,水花四溅……居住条件实在说不上好,但随之展开的想象能给人心安的感觉,是家的感觉。
映着星空的眼睛流露出些许懊恼,钟迦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小了她那么多岁,星星不是同一颗,月亮不是同一轮,我也没有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暖黄的灯光亮着一盏,就在谢迎年手边,她轻轻眨眼,准确地理解了对方并未言明的人称代词,平静地说:“曾经。”
小小一张床,身体紧挨在一块儿,钟迦抱着谢迎年,极致的欢愉过后是动也不想动的困倦,她将脸贴在对方柔软的发梢上,声音略有些沙哑:“我理解的,妹妹嘛。”
嘴上说着理解,垂眼时纤长细密的眼睫又从发间扫到了裸露的肩头,湿漉漉的,谢迎年伸手向后按住那颗拱来拱去的脑袋,无声笑了一下:“不是那种感情,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我也没说是那种感情,至于后面那个问题……”钟迦握住她的手,拿远了些,头更往下埋,在被子里夹着腿闷闷地说,“你自己不知道吗?”
谢迎年:“只有在你面前是这样。”
钟迦跟她隔开一点距离,玩着她黑亮的头发,指尖翻飞,展现很难派上用场的灵活,很快就编了条辫子。唇角压着难掩的笑,随意地应了声:“那我还挺荣幸的。”
床的另一边动了动,谢迎年翻身过来面向她,捏着那根贼心不死的手指,往温热的指腹亲了一下:“是我要谢谢你。”
这么近的距离,盯视的每分每秒都在让空气升温,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钟迦看着谢迎年张口,声音温柔,逐字逐句地拨动了自己的心跳:
“谢谢你,接纳了我的全部。”
钟迦嘴笨,小时候就不会讨乔映秋的欢心,愣了愣,眼睛瞬间红了一圈,分明是很激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大概是谢迎年对她说过的最郑重的话。
最近她也查了很多资料,知道这类的病患难以像正常人那样去表达心意,那么这一句其实很近似了。
钟迦磕磕巴巴了半天,最后给的回答也实在符合她莫名其妙的脑回路,“全部”蒙上了别的意味。
谢迎年半眯着眼,像是不认识一般看着她,几缕长发垂落胸前,曲线漂亮,黑白愈是分明,装出一副困极了的模样,没什么诚心地问道:“钟老师的意思是还想再来下半场?”
陷阱,又不是第一次了,肯定是陷阱!
防止自己上当受骗再次沦为盘中餐的最佳方式是远离这份诱惑,钟迦留恋地收回偷瞄她身体的目光,倏地一下钻进了空调被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可惜下一秒被子就被整个掀开,谢迎年下到床边,先是将企图逃脱的人一把捞了过来,顺手往挺翘的屁股甩了记巴掌,再弯腰俯身,利落地用薄被裹住光溜溜的女孩,将体质虚弱受不得凉的人抱到了怀里,往玻璃房外走去。
“明天录节目,想在更衣间里顶着写了我名字的屁股到处晃?”谢迎年瞥了钟迦一眼,“我倒是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