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绮的问题，海市会长看了看顾绮又看了看姜素言，坐在了她们对面，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不明白，越是到老了，越是怕死。”

顾绮歪头看了看他，明明是被自己抓住了，海市会长现在却表现得挺淡然的。顾绮忍不住笑了下：“你才不明白，不分是老是少，只要是人类，就会怕死。”顾绮的话让海市会长愣了下，他抬头看了看顾绮：“你说的没错，和年纪没关系，只是到老咯，才发觉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我们其实都知道的，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死。而且我们比普通人更清楚，死了，能够变成鬼，可变成鬼以后，还是会魂飞魄散，连个下辈子都没有。”

顾绮懂，可是海市会长在下一刻就将视线从顾绮身上挪到了姜素言身上，他的眼神里面夹杂着顾绮说不清的东西，他看向姜素言，神色复杂，过后很久才开口：“但……如果变成鬼，下了阴间，只要不被别的鬼吃掉，就能一直活下去。”

“？”顾绮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并且忍不住想扣个问号。

这个海市会长是什么意思？他想变成鬼，想在阴间活下去？顾绮仔细看了看这个老毕登，发现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姜素言的眼神中有羡慕。

那股子羡慕好像在说：真好啊，她能活一千年，不像他，马上就要死去。

顾绮这小暴脾气，压了又压，还是没有压住：“你在羡慕姜素言？”

“她有什么不好呢？她成为活了千年的鬼王，这天下哪还有她的敌手？谁能拿她怎么样？只要呆在阴间，再也没有谁是她的对手，她不仅能活千年，还能继续活下去，下一个千年、乃至万年。”海市会长叹了口气：“谁不想活呢？”

顾绮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又紧紧握住：“你管她这样，叫活下去？”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顾绮更清楚，姜素言已经死了，她浑身冰冷不带一点温度，双瞳漆黑没有光彩，她是个鬼。眼前的海市会长，却用“活”这个字来形容姜素言。

听到顾绮的话，海市会长激动了起来。

得，自己还没激动，这老毕登先激动了。

“有什么错？她难道不在活着吗？她只是以另外一种生命形态活了下去而已！我们做这么多、也只是希望到时候死了变成鬼，去阴间的时候不被其他鬼吃掉！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我们到底有什么错？！”

顾绮看着老毕登发疯，他发完疯之后喘了一大口气，顾绮忍不住提问：“你去过阴间吗？”

老毕登愣了愣：“我……阴间和阳间差不了多少，除了阴间有大量阴气飘着，可以随时获取魂力之外，和人间又有什么区别？我老了，也不喜欢电子产品，去阴间对我来说和在阳间没有差别。”

“那就是没去过了。”顾绮肯定。

想来也是，阴间哪里是那么好去的，去了就没办法回来，随时有可能折在里面。

而且阴间那地方，只要去过一次，谁想在里面呆着？反正顾绮不喜欢，令人绝望的巨大血月、不见天日的黑色天幕、要将人逼疯的寂寥场景，在那里呆着，会疯的。会渐渐丧失人性，变成丑陋的鬼物模样。

“没有去过阴间却渴望在阴间里获得永生……”顾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个答案怎么说呢，总让顾绮感觉到一丝匪夷所思。如果这世界有转世轮回这样的概念，这帮家伙还会为了所谓的“永生”，犯下那么多罪孽吗？这个问题的答案，顾绮并不想知道。

第185章 送外卖

顾绮获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并不打算再和这个老毕登聊下去。她给警局同志们打了电话，然后用老毕登的方法，去联络其他怪谈制作委员会的成员, 宣布今晚将会召开集会。

她坐在老毕登的别墅里等着警察来，期间老毕登说什么都没搭理。

没过多久，警察就过来把老毕登带走了，而顾绮则翻看着老毕登这么多年来写下来的笔记。

和他说的一样，他的确不怎么喜欢用电子产品，到了现在，也更习惯是把事情记在笔记本上, 而并非是电脑里。

这本笔记本已经相当老旧, 想来也不会是海市会长的第一本笔记本, 而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本。在上面，他对于阴间的向往溢于言表，看的顾绮都有些莫名其妙。对阴间向往？他们是真的觉得能在阴间里得到永生？

姜素言靠着顾绮的肩，歪着脑袋看面前的笔记本，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一群废物竟然会向往阴间，他们不会觉得就凭自己喂出来的这几个小点心, 能在阴间横着走吧？”顾绮也觉得, 多半是不能的。

姜素言手底下那些妖魔鬼怪，各个都能把怪谈制作委员会喂出来的这些鬼吃干抹净一个不留。

在看笔记的时候, 顾绮老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可既然都被忘记了，那显然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等看完了海市会长的笔记，时间也不知不觉快到了集会的时候。顾绮带着姜素言, 打了辆车, 就直奔集会地点去了。

她从海市会长别墅里顺了一张邀请函, 在来到海市怪谈制作委员会集会的烂尾楼之后，熟门熟路按了电梯按钮，然后上到了十四楼。顾绮故意选了一个比较晚的时候，她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登记的小姐姐正准备收摊进去，看到顾绮，她还楞了一下：“下次不能再这么晚了。”

顾绮微笑答了好。

负责登记的小姐姐看着顾绮抬笔写下“顾绮”两个字，眸子都睁大了些，她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顾绮打晕了。姜素言现在在顾绮的影子里，顾绮害怕姜素言现在出来，会被房间里面那群人给发现。

但现在动手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老婆，你先去下面那一楼搞定，我先进去咯，你要快点回来。回来之后把十四楼也封锁掉，不要让任何人和鬼都逃出去。不用客气，敞开来吃，一个鬼都不要放过，可是人不能吃哦。”

“好。”姜素言从影子里钻了出来，二话没说就穿过楼层去了楼下。

顾绮看向眼前的大门，她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集会里的大家觥筹交错，手里端着酒杯，为这次突然的着急感到有些诧异，声音嘈杂正在讨论着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有人轻声说着：“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那个顾绮？”

不知情的人问他：“就为了一个小姑娘，至于吗？”人们没法告诉他，顾绮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游离在组织外真的很难跟他明说。

可恶，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召集他们过来的，怎么连这么编外的人都拉过来了！

就当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的时候，顾绮走进大门然后将门关上了。她靠在大门上，将大门给封死。顾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与鬼，忍不住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自己老婆这么久没吃饭，好不容易有一顿自助餐，可不能给放跑一个。

顾绮的动作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集会的大厅里面灯光明亮，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在集会，可能会以为是一些上层名流在这儿开party。

众人纷纷看向顾绮，还有人在那高声诘问顾绮：“你怎么回事？来的这么晚，还堵在门口不动弹也不说话！”

在那人说话间，顾绮感觉到姜素言已经回到了自己影子里。

顾绮从靠着的门上离开，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是来给各位送外卖的。”

众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也有对顾绮这张脸分外熟悉，准备偷偷溜走的。可是他们能去哪里？他们无处可去，整个十四楼都已经被姜素言的红绸锁死，他们只能待在这里，无处可逃。一开始打算逃跑的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他们没有办法逃走，只能正面顾绮。

为首的一人咬牙切齿：“顾绮！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