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顾绮故意慢悠悠坠在队伍后面，听到张家豪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也算是尽了一份力，没什么的。”

张家豪沉默了一会儿，又另起话头：“以前我从没碰到过鬼，问了上面的，上面也跟我们透露，虽然以前遇到过，但那概率极低，十年来有明确记载的，一共就五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灵异事件却多得很，状况频出，一件接着一件。你怎么遇到这个镜子迷宫的鬼的？这地方离你那那么远，你都能找到，确实是比我们厉害些。”

假顾绮注视了张家豪的背影很久，从他开口说话视线就没移开过，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平常的唠家常，假顾绮沉默了一下开口：“是有个认识的人，找上门来让我帮忙的。她和同学来这个镜子迷宫游玩，然后就被鬼缠住了。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就来了这块，谁知道自己也被鬼缠上了。这镜子鬼其实并不强，只是非常棘手，很难抓出来。”

“难怪呢。”张家豪说了这三个字后沉默了很久，只是一边走，一边问小妖：“有没有发现镜子鬼？”

小妖皱着眉头，双眼都瞪大了很多，那双重瞳到处转着，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亮着淡金色光芒的眸子扫过假顾绮的时候，让她都为之战栗。

小妖紧紧依偎在张家豪怀里，小声和张家豪说着什么。

小妖人小，说话声音又轻，张家豪在队伍最前面，假顾绮和他们俩之间还隔了个赵清，压根听不清小妖在说什么。假顾绮眉毛皱的很紧，她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小妖在和张警官说什么呢？让姐姐也听听。”虽说是提高了音量，但其实声音并不大，只是镜子迷宫里安静，这声音无端就响亮了很多。

小妖人抖了一下，不敢从张家豪怀里抬起头。

张家豪拍着小妖的背安抚了一下：“她就是说没发现什么，你也知道，小妖有点自闭，说话也说不清楚，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小妖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假顾绮的绿茶本色露了出来，立马接上了这么一句。张家豪回了声：“那就好。”

他们又走了会儿，张家豪又突然开口：“你那朋友是谁？被鬼缠身说不定有找到警局去，我们说不定还能再帮帮她。”

“不用了。”假顾绮回答的干脆，张家豪却有些不解：“怎么不用？”

“她已经死了。”镜子鬼用过的身体，自然最后也是被镜子鬼吃掉了。张欢现在，就是如此，她也算是陪她父母去了。假顾绮露出一抹笑容来，她倒是很满意现在顾绮的这具身体，没有更换的打算。只要除掉了现在的镜子鬼、也就是真正的顾绮，那她，就能成为顾绮。

当一个自带契约的五阴之人有什么不好？死后还能变成大鬼，多划算一桩买卖？

假顾绮这句话说完，却发现张家豪抱着小妖转过了身来。假顾绮愣了愣：“怎……”

话刚出口，就听到小妖清澈透亮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顾绮。”她那双重瞳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似乎将她彻底看透，她说的话很清楚，哪有张家豪刚才说的说话说不清楚？

下一秒，假顾绮身子一软，就要往后摔倒。刚刚还走在最前面的姜素言出现在了顾绮身后，扶住了她软倒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同一时间，她身后蔓出红绸，迅速游走在镜子迷宫之中，将躲在镜子里的镜子鬼给抓了出来。

镜子鬼也处在昏迷中，现在的一人一鬼，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姜素言抱着顾绮，捆着镜子鬼，一动也不动。

顾绮不在，他们仨这样面对姜素言，说实话心理压力真的大。

陈思楠师兄这时候也找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口中说着：“施主们找到镜子鬼了？直接搞定回去睡觉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道红绸给抽飞了。

陈思楠师兄还想反抗一下，结果下巴上多了道红痕，口腔里都泛着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就是没有顾绮给张家豪来一个“显”字符，张家豪也看清了姜素言的模样，那漫天红绸的模样，让这个从业多年的老警察，也愣了愣。随后张家豪紧紧抱住自己怀中的小妖，他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小妖。

小妖拍了拍张家豪的胳膊，眼神透亮，声音轻轻的说：“叔叔，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前提是别和陈思楠师兄一样，这家伙刚出来就直接踩姜素言地雷。

在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姜素言怀里的顾绮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了起来，她从姜素言的怀里挣扎着跪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就像是溺水的人猛地被救上岸，因为剧烈的咳嗽，顾绮的眼角、嘴角都流下了水渍。顾绮看起来非常狼狈，镜子鬼也没好很多。

镜子鬼和顾绮同一时间清醒过来，但是它的状况比顾绮更加严重，它脸上那看着像是糅杂在一起的五官动来动去，它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分钟，顾绮从地上爬了起来：“卧槽，我换回来了！”

但她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所有人放松警惕，因为谁都没法保证，面前这个就是顾绮本人。陈思楠师兄经过了姜素言的毒打，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张家豪和小妖是知情人，现在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只有赵清在状况外：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在状况外，但是自家领导在这儿，肯定要听张家豪的话，既然张家豪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他也不会妄动。赵清也不想被姜素言打嘴巴子。

顾绮看了一圈他们几个人，就知道张家豪和小妖还在戒备自己到底是谁，她转头看向了姜素言。姜素言没有犹豫，直接抱住了顾绮。和之前抱着身为镜子鬼的顾绮一模一样，她环住她的脖子，将自己贴在顾绮身上。

从顾绮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让姜素言忍不住发生喟叹。

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她就是顾绮，自己的命定之人。

那种温暖和之前拥抱着假顾绮的时候是不同的，假顾绮有着人类的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人的体温。但是那种温暖只存在于表面，根本无法沁入姜素言的内心里。在顾绮之前当镜子鬼的时候，姜素言抱着她，她身上冷冰冰的，却有温暖从心底缓缓升起。

到了现在，姜素言也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温暖。

顾绮没有迟疑，伸手拥抱住了姜素言，她的手在姜素言背后环绕，温热的掌心反手盖在姜素言的肩周上。

“谢谢你。”

顾绮说。

有万千话语在这三个字里面，顾绮在这一刻，算是放下了之前的心结。她不应该把之前的事情都怪罪在姜素言头上，在父母失踪之后，她是最寂寞的那个，也是最怕寂寞的那个。姜素言陪伴在她身边，将那些寂寞驱散走了。

因为有姜素言的陪伴，顾绮才能一直活在这里，不仅是身躯活在这里，她的心也活在这里。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喜欢这么差劲的自己；谢谢你……

姜素言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顾绮看不到，她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顾绮的脖颈处。

有一句话，悄悄回荡在姜素言的心中：快了，这个人，马上就会完全属于自己了。

第94章 算账

这小两口搁这撒了半天狗粮, 张家豪怕小妖看到学坏还遮上了小妖的眼睛。

在她俩互诉衷肠的时候，张家豪还和小妖说：“之前明明说让我来拆穿它的，你为什么要说出口？要是这有危险怎么办？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 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小妖被捂着眼睛，还想抗议一下，就听到张家豪的训斥声，当即乖巧下来，一句话都不说。

她们俩是高高兴兴了，但是镜子鬼可一点也不高兴，它的手抓在束缚着自己的红绸上, 可是它的魂力比起姜素言来说那就是沧海一粟, 怎么也不可能动摇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