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74)
为长远之计,李忱所做的也只有忍耐,至于长平王,长平王身侧有孝真公主,在长平王未上位之前,李忱并不担忧他。
“我真正担忧的是你啊。”苏荷说道,“一但战事停歇,我的兵权被卸下,李郎将如何自保,可若是我继续拥兵,李郎又将何去何从?”
“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将你软禁在京中。”苏荷又道。
“兄长以软弱求全东宫,这是小慧,而非大智。”李忱回道,“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七娘不必担忧于我。”
“眼下,七娘就放心去准备攻打长安的战事吧,等秋天一到,我会去信给十七郎,将岭南的守军调来增援,那时,江淮的粮饷也会一并送到。”
苏荷点头,在她心中,于兵事而言,她自然是希望可以取胜的,但于私心,她却又不想如此快攻打下长安。
以李怏的疑心,亲子尚可手刃,又何况异母手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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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郡——
乾德二年五月,长安西清渠一战,燕军虽胜,然而在南方战场,想要南侵江、汉的燕军,却被南阳、淮阳两郡阻挡了足足一年之久,无论增兵多少,始终无法攻破城池前进半步。
五月中,燕军对峙淮阳城下数日久攻不下,大将尹子齐再次增兵进攻睢阳。
连日作战,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张荀只得用策退敌,命令将士穿戴齐整,至半夜时击鼓,假装出城进攻。
城外叛军听到鼓声,纷纷惊醒,加强戒备,以防唐军偷袭。
然而就这样过了一夜,唐军始终未出兵,而一夜未睡的燕军已是困得合不拢眼。
至拂晓,鼓声忽然停止,城内也没了动静,燕军这才放下戒备,解甲休息。
由于太困,大多将士都陷入了酣睡之中,而此时,城内的唐军并未休息。
张荀带着麾下将军雷齐云、郎将南万春等十余将领正在密谋进攻。
“昨夜叛军戒严,定是一夜未眠,尔等随我各率五十骑兵杀出,直冲敌营,最好是能够找到敌军主将尹子齐,将之射杀。”张荀吩咐道,并为诸将准备了弓箭,“射杀尹子齐者,首功。”
“喏!”
就在叛军卸甲休息后,淮阳郡城门忽然打开,从城内冲出数百骑兵,累了一夜的燕军防守不及,唐军便一路冲杀到了尹子齐的营地。
燕军顿时大乱,士兵不思抵御,纷纷弃甲而逃,从睡梦中惊醒的将领从帐内闻声走出,还未弄清缘由,就被射杀,校尉以上军官死伤五十余人。
就在众人寻找尹子齐时,忽然遇到了一个问题,“将军,我们都不认识尹子齐,不知其貌。”
“尹子齐一定还在帐内。”张荀说道。
“这里这么多营帐,哪个是尹子齐的?”诸将又问,“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箭要射光了。”
张荀看着出帐查看的叛军将领尸首,恰好又在水边,于是想了一个办法,他骑马将水边的芦苇砍下,当做箭矢,“用这个,引出尹子齐,注意观察燕兵的动向。”
有将领被箭射中,以为必死,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芦苇杆,于是拾起向帅帐跑去,“大帅…”
躲在帐中的尹子奇,见到芦苇后,以为唐军的弓箭已经射完,于是出帐查看情况。
“雷齐云!”秘密注视着各个营帐的张荀突然朝擅射的部将大喊,顺手指向尹子齐出账的方向。
“喏!”
雷齐云搭弓射之,利箭射中了尹子齐的左眼,随着一声惨叫,“啊!”
亲卫拥上前护卫,疼痛难耐的尹子齐大叫着。“撤,撤!”
燕军连行囊都未收拾,便就此撤兵,张荀遂命人搜刮了一些粮食回到城中,淮阳郡再一次以少胜多,抵御住了叛军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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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
战争的硝烟弥漫在九州各地。
乾德二年六月,朔方军主力撤出河东,苏荷便以副将马成广为河东太守。
陆庆绪派兵增援长安的同时,命大将田镇趁机率兵攻打河东。
屯兵于陕郡的叛军大将杨无轻闻讯尹子齐中箭,兵败淮阳,于是蒙生反叛之心,欲密谋归顺朝廷,并连夜书信于河东。
河东太守马成广收到书信后,连夜派出人马接应,杨无轻遂召集城中诸将,以兵埋伏,不愿归顺朝廷者,皆被斩杀。
正在攻打河东安邑县的田震闻讯后方杨无轻之乱,只得解安邑之围,派兵回攻陕郡。
同年七月,叛军攻打陕郡,归附朝廷的杨无轻因孤立无援而战死。
杨无轻的反叛,给了燕军一个很大的警醒,陆庆绪为告诫燕军诸将,于是下令屠城。
作者有话说:
李怏的行为离谱吗?(这些都是唐明皇的儿子唐肃宗干过的事,被老头子打压,但是反过来也弄死自己的儿子。)
第202章 平胡曲(三十六)
陕郡屠城一事在各地传开, 燕军的暴行让州郡城官与百姓更加惶恐,此举不但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使燕军失去民心, 从而增加了境内的暴动, 以至于彻底失去了对陕郡的控制,唐廷也因此成功收复。
——凤翔——
乾德二年六月, 在燕军下令屠城后,唐廷顺利收复了陕郡, 但就在陕郡刚平不久,京兆府的富平县便发生了一起命案。
“富平折冲府折冲都尉王去容因私怨杀本县富平县县令。”刑部尚书严真清将陕郡命案呈于凤翔行在,“杀本部县令者, 按律当诛。”
“王去容。”李怏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林辅国旋即弯腰提醒道:“朝廷收复陕郡后, 因王去容善于用攻城器械石砲,遂被调往富平县, 镇守陕郡,以备日后攻夺长安。”
“若本属府主, 刺史,县令及吏卒谋杀本部五品以上官长者, 叛流二千里, 已伤者, 处以绞刑, 已杀者,处以斩立决,而王去容身为武将,枉顾律法,滥杀本县县令,是杀无赦的死罪。”严真清又道,“请陛下依唐律,叛王去容死罪。”
自严真清从平原来到行在升任刑部尚书兼御史以来,朝廷不法官员大多都受过他的弹劾。
也正因严真清的到来,使得散漫无纲纪的朝廷逐渐有了秩序,百官也开始遵受守礼节。
“严卿,现在朝廷的状况你也清楚,两京若无法收复,则人心不稳,陕郡位于长安与洛阳之间,对接河东,乃两京要道,其对朝廷的重要性,不容有失。”李怏看着严真清说道,试图说动这个耿直不肯弯曲的臣子,“那王去容善于用石砲,由他镇守陕郡再合适不过了,何必为了一个县令而杀一将领呢。”
“陛下!”严真清抬头,他为新帝枉顾人命的言语所惊,“如今虽是战时,但律法就是律法,不能因为战乱,就可以不顾律法,县令虽位卑,却也是朝廷命官,是…”
见严真清如此执拗,李怏挑眉不悦,“够了!”
李怏挥了挥手,“卿弹劾文官,朕可以依法而办,但是富平县令已死,再杀王去容又有何用,只会让朝廷再损失一个将才罢了。”
“陛下!”严真清还想开口,却被林辅国派人架了出去。
对于刑部给出的判决,李怏当即否决,并下敕免王去容死罪。
如当初圣皇免风长清兵败失洛阳之罪一般,免王去容死罪,命其以白衣使的身份继续留在陕郡效力,戴罪立功。
然而当敕书送到中书省时,中书舍人、知制诰贾知却不肯起草下敕,并将敕书扣留。
中书省并无门下省封驳之权,得知敕书在中书省被封还,李怏大怒,贾知旋即上表解释。
林辅国将奏表转呈至御前,“陛下。”
“那个贾知,竟敢逾越三省职权,封还朕的敕书,不要以为他自恃才华,写得了几篇文章,朕就不敢杀他!”李怏怒道。
“陛下,中书省的奏表,贾舍人的。”林辅国弓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