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99)

作者:凤歌琴音

全身都渗出虚汗,手脚克制不住的颤抖,好像全身经脉尽断的痛楚片刻不停的涌上,步步紧逼,即使心底千遍万遍告诫自己要忍住,一定要忍住要睁开眼睛,但这无穷无尽的酸痛又如何忍得住。感觉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眼里却是一大片的空茫,白惨惨的什么都瞧不见,只有疼痛感觉得最清晰,让人疯狂欲死。

她拼命在痛楚的深海中挣扎着,模模糊糊的想到自己耗去大半的精元之气,又在狼群的撕咬中失去了意识,莫非现在她正在被那些野狼分食殆尽么,也许野狼的獠牙正刺穿她的皮肉,一口口咬下她的血骨,才带来如此张狂叫嚣的疼痛感。

怎么还没有失去意识,怎么还没有死掉,难道要让她一直忍受这种被野狼生吞活剥的痛苦,胸口疼痛的像是心脏都被挖了出来,经脉阵阵弹跳着,热流混合着气息不断冲撞着寒气堵塞之处,似是要裂开来一般。她以为自己已经喊出了声,却没想到只有几下痛不成声的轻哼传进耳中,她剧烈的扭动着,手胡乱的抓着什么,想要寻到身边的阎泣刀干脆利落的给自己一刀,死了再被野狼吞噬就感觉不到痛苦了罢。

但伸手只抓到了光滑湿润的肩头,隐隐感觉到这应不是野狼坚硬的皮毛,手指却控制不住的深深嵌了进去,似是在苦海中漂浮时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深深的用上全部力气扣住了浮木,不断期盼着这根浮木将自己带离这漫无边际的海洋。

“白玉,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对不起,白玉……”

好像有谁在哭,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那转瞬的温热过后就是火辣辣的热度,从未想过有水滴能烫到如此地步,比架在燃烧柴火上的沸腾开水还要烫。可是这灼烫却渗入她的身体,一点点驱散着遍布全身的酸痛,似是在心里点了一把火,火焰燃烧起来,暖烘烘的烤着她的身体,明明身处烈火之中,却感觉不到烟熏咳呛,也没有火苗舔过身体的疼痛,反而像是把浸在冰水之中的四肢烘干烘热,终于暖意赶走了严寒,经脉也不再鼓胀,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白茫茫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些许光亮,萧白玉虚弱的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眼神涣散的望着没有目的地的前方,虽然那逼人欲死的疼痛已经褪了下去,但身体每一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欲要炸裂般的余劲,她茫然而面如土色。

自己竟是还活着么,耗尽精元之气后已是功力尽失,或许还被野狼咬掉了胳膊,这般没有武功的自己已是废人一个,哪里还有活下去的价值。萧白玉一点点往前想,她现在已背弃了九华派,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再无她立足之处,还有什么……噢还有一个人,害她至此最后却还是得到她大半精元之气的人。

她刚睁眼时秦红药就看出她眸中黑芒已散,可是她瞳孔却不复之前清亮,而是黯淡的凝视着某处,身体虚弱的窝在自己怀里,动也不动。两人身上都是布满汗意,潮湿的黏在一起,汗珠混合着泪水不断滴下,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不动秦红药也不敢动,只是不断催动内力继续维持着灼热的体温,萧白玉感到舒适的温度她只觉得犹如烈火焚身,豆大的汗珠淌遍全身。

意识渐渐回来,湿透黏糊的身体有一点难受,但萧白玉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全身软绵绵的,感受不到哪里存在哪里不存在。她目光一点点收了回来,先是看到眼前只有一半的侧脸,那脸上一片湿意,发丝都黏在脸上,狼狈的很,红唇很鲜艳,尖尖的下巴拘谨而紧绷的收着,她没力气抬头,也无需抬头就知这一半的侧脸属于谁。

目光再往前挪,看到自己的右手攀在她□□的肩头上,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中,那处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汗珠不断往下淌,在微红的肌肤上刻出蜿蜒的溪流。顺着溪流往下看,是一片起伏雪白的峰脉,剩余的都掩进阴影中,看不真切。

意识到自己是不着一缕的同她贴在一起,她肌肤的火烫一点一滴传递过来,想来就是这份暖意将她从痛楚的深海中救出。萧白玉是惊讶的,但她连惊讶的力气都转瞬即逝,任由两个人貌似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或许经历这一切后再没什么能拨动她的心弦,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被撕咬过得地方包着绷带,嗯手还在。

慢慢感受到全身的存在,似乎的确没什么残缺之处,火热的温度包裹住全身,逐渐热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但不消她开口说话,秦红药就看出她呼吸不畅,撤掉了功力,静静的拥了她片刻,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铺上,她手指脱离肩膀的刹那有尖锐的疼痛涌上,不过只是皮肉之伤没什么大不了,自己随意披了间衣衫下地,寻到干爽的布料回来给她擦干汗意。

秦红药转身前吹灭了烛火,想来萧白玉定不愿在明亮处袒露身体,当然此举也有些自欺欺人,即使在黑暗中以她的目力又有什么看不清。不过好歹草屋中陷入了漆黑,她回到床前,将萧白玉软绵的身体一点点擦拭干净,果然再无寒意,全身都被熨烫的暖呼呼,她已尽量避免自己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身体上,要么盯着自己握着布料的手,要么欲盖弥彰的看着一边的被褥。

目光这般游移了一阵,最终还是落到萧白玉脸上,她神情看不出一丝羞怯和介意,或者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一时让秦红药都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恢复神智。可是那双眸却是黑白分明,瞳仁偶尔会转动,也会对上她的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也会上下扫过她的身体,片刻后又挪开。

这般被她一看秦红药才发现自己身体几乎是敞露在外,汗水自然风干后皮肤都紧绷起皱,她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萧白玉的身子,发现也是一样,布料根本擦不掉黏在身上的湿意。秦红药一张口就感觉喉中异常干涩,似是全身的水分都化作汗意蒸腾而出,她艰难的吞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这样擦不干净,我抱你去沐浴。”

萧白玉又瞧了她一眼,没有反对也没有点头,疏通经脉时的折磨已让她除了转动眼珠再无别的力气,秦红药也看了出来,不再征求她的意见,自顾自的简单穿好衣服,架起木桶,去屋后的水井中打来水,将木柴堆在木桶下,丢了火折子进去燃起一丛火焰,时不时探一下水温,直到温度差不多合适时,才抱起萧白玉,一点点将她没入水中。

萧白玉靠在木桶边仰头不知在想什么,热水轻轻浸泡着身体,四肢百骸毫无抵抗的任由热流涌遍,也让她更清晰的感觉到经脉中再无一丝气力,丹田彻底干涸,分明感觉的出身体里内息依然杂乱无头绪,却没有一点办法去引导,她当真没了内力。

她目光落到秦红药身上,见她衣衫不整的蹲在一旁,一边试探着水温一边添加柴火,嘴角微动,声音柔和道:“你也来洗一洗,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秦红药抬起头盯着她的薄唇,似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而出,可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这种疑问就变得有些可笑。秦红药站起身脱去本来就是虚虚盖着的一层衣物,一腿踏入木桶中,她尚还犹疑的看了一眼萧白玉,那人却只是仰头看着她,将她全身一览无余的尽收眼底,没有半分被惊动的模样。

好在木桶够大,容纳她们两人也是绰绰有余,秦红药有些吃力的半蹲在水中,勉强让胸口的伤处搁在水外。萧白玉试探的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有了些气力,便倾身上前,拿起一旁的布料沾湿,谨慎的擦拭过她肩膀,被自己五指扣出的伤痕有些吓人,她浅浅的擦净血迹后,再度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身体,问道:“还有别处受伤么,感觉可还好?”

秦红药迟缓的摇头,又点头,一并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看着她脸上浮出淡淡笑意,似是再说无事便好。秦红药动了动唇,一时竟涌起些怒意,有事的分明是她好不好,险些死掉的也是她,为什么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关心自己,她知不知道这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心底割出一道更深的伤痕,比□□的要痛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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