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39)

作者:凤歌琴音

秦红药手腕一翻,从袖口中滑出半个细长鲜红的辣椒,色泽鲜艳欲滴,她抽了抽鼻子,嘶了几口冷气:“辣死我了,鼻子感觉着了火。”

她伸手去摸手帕摸了个空,才想起手帕被她塞进了另一人手中,只抬手用袖子去擦,奈何布料粗糙,眼眶越磨越疼,鼻头直红成了小萝卜。见她一时又是落泪又是抽鼻子,模样好不狼狈,萧白玉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手腕拽了下来,她的手帕沾满酒液不能再用,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巾帕,轻轻给她擦了擦眼角。

她鼻尖轻轻耸动,面颊因为火辣一片嫣红,更是衬着唇如激丹,萧白玉本只为她擦拭眼眶,目光却不知不觉游遍了她整张脸,最后手帕落在了她红唇上。手指与那唇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丝帕,温软的触感却格外清晰,手指轻缓的挪动,将她唇上的泪迹也擦净,却几乎把她唇形勾勒了一圈。

丝帕渐渐被她面上的湿意浸透,形同虚设,指尖同她唇瓣紧密的贴在一起。她配合着萧白玉的动作微微仰起头,双唇自然的微启,若有若无的将她指尖抿在唇中,唇间弥漫起轻微的凉意。

萧白玉指尖微顿,凝视着她浮出的一抹带着恶意的坏笑,放低声音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坏事了?”

秦红药有些诧异她还没收回手去,又抿紧了些不让她走,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在酒坛口下了毒,他们回去定是要检查那坛酒,只要一开坛口,足以毒死闫家全门上下。”

“胡闹!这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萧白玉一惊之下拔高了声音,脸色立变,转身便要去追刚走远的那群人。秦红药的话在身后追上她:“还不是你说死在村中有这样那样的麻烦,那干脆让他们死在自己家里,不就一了百了。”

萧白玉没有回身,背对着她背影肃立,冷冷的警告她:“我不是修罗教,你若还想跟着我便再不许滥杀无辜残害他人,否则我是第一个手刃你的人。”

秦红药在她身后有几分无奈的耸耸肩,明明都是照她意思想出来的法子,结果还是生气了,这位掌门还真是不好伺候。虽是被训了,但好像也不大生气,听话的跟在她身后,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轻易的从那群护卫中抢回了酒坛,而那些人连她的衣角都没瞧见一片。

酒坛被萧白玉冷着脸丢给她,要她想办法解掉毒再好好埋起来,她懒懒的应了下来,处理好后回到了村长专门为她们空出来的一间农屋,桌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她不客气的捞过来饮了一口,果然带着那人清冽的冷香。

见她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秦红药没有知趣的避开反而迎刃而上:“你为什么不让我杀呢,闫员外在你们眼中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她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这天底下的坏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这点骄傲她还是有的。

萧白玉瞟了她一眼,倒也思考了一下才回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不必株连到身旁的人,况且他今日被你这么一气,想来也会反省一下教导徒弟的手段。就像修罗教罪孽深重,但你现在也算是……不错的人。”

话音落下她掩饰性的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却忽然意识到这是秦红药刚喝过的茶杯,一时更加尴尬,手中的茶杯不知该拿该放,目不转睛的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但另一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局促,只是望着她怔怔出神,眉宇间笼上了一层灰暗,那神情似喜似悲,又更像是无法言说的落寞。

半晌后,秦红药才轻轻吸了口气,浅浅的漾出一丝笑,不见多少高兴的意味:“真是哄小孩的夸奖呢。”

萧白玉没有抬头,错过了她脸上几经转折的表情,便再无他话,只在斜阳西下时对坐饮茶。

她们又在竹叶村停留了两日,一是看那偷酒害人的贼子是否还会出没在附近,二也是为了保证闫员外不会再带人来找麻烦。相安无事的度过两日后,两人寻了往来通商的小贩问了七鼎山和幽兰谷涧的走法,便再度牵马上路,奔驰向成都一带。

已经进了大暑烈夏的时节,策马不过几十里就已濡湿鬓发,秦红药本就体热,再顶着炎炎烈日,只觉自己像是炉火上的烤鱼干,蔫蔫的只想躺在树荫下挺尸。趁着马匹喝水休息时,她扯着衣襟往里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若是男装脱个一两件应该不成问题吧。”

萧白玉怕她真的当众解衣脱的只剩个内衬,掏出已经给她洗好的手帕,让她将就着擦擦汗。虽自己没像她热的那么夸张,但马匹也是汗流浃背筋疲力竭,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在夜晚赶路,白天里日头最高的时候就寻个住处稍作歇息。

夜时总算起了微风,虽还是闷闷的热风,也比白日里好上太多,马蹄奔腾疾跑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分外清楚。风吹草低,一时之间,风声混合着野兽的嘶鸣,聚成一曲苍凉的歌灌入耳中。在这样苍野茫茫的路上架马飞奔,本应该感觉心胸辽阔,可越是这样秦红药就越是心凉。

天地如此之大,万物生长,她却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十年的人四处奔波,寻找她藏起的所谓能得天下的神兵利刃,或许是因为武林中人最不能拒绝的三个字,得天下。

进了深夜,风呼呼的刮了起来,在这般大的风中竟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争执声,秦红药挑眉,远远穿过夜色眺望过去,只见一名蓝衣少女被三人围在中间,“月色睡莲”一词在争吵中不断被重复。若只是她一人,这会儿便会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的直接走过,她从不管闲事,闲事就是麻烦。

但显然结伴的人并不这么想,萧白玉放缓缰绳,随着距离靠近几人的对话也清晰可闻。蓝衣少女怀中抱了个布包,紧紧的捂在胸口,模样玲珑娇俏,神色紧张又倔强,但面上的怯意已不受控制显露出来。

“姜大夫,我们洛王爷说了,只要你肯把这朵月色睡莲让出,黄金百两都不在话下,你又何必一味拒绝。”

“不行!我的病人正在病重弥留之际,只有月色睡莲能救她一命,我身为大夫又怎能放走一条人命。你快让我走了才是,睡莲花摘下后只能维持三个时辰的药效。”

三名大汉对视一眼,其中蓄着络腮胡的一人拱手道:“抱歉了姜大夫!”话音还在一半,手已眨眼伸出去夺她怀中的布包,少女一惊之下死合着双臂,护住布包弯腰紧闭住了眼。却没想到等了片刻也没有预想中的争抢疼痛,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偷偷看了眼那三名大汉。

只见一名壮汉手还维持着伸出的姿势,却一动不动,神情惊讶怪异,另外两人也是同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似是时间忽然静止。她余惊未定的直起腰,却看见一旁站了个斗笠青衫的翩然女子,她虽不懂武,但也知应是这位女子出手点了他们三人的穴道救了自己。一时松了一大口气,面上浮起真诚的笑意,忙鞠躬道谢:“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萧白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秦红药慢吞吞的走上前,用胳膊肘拐了拐她的腰间,戏谑道:“他们好像是什么洛王爷的手下,小心惹上大麻烦噢。”

她嘴上说着小心,声音却半点也没有放低,在场几人听得清清楚楚,三名大汉蓦地就变了脸色,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子连他们洛王爷都不认得,还敢口出狂言。络腮胡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敢问两位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知道是折在哪位大侠手里。”

秦红药眸光一转,笑呵呵道:“我们是修罗教之人,记得回去叫你王爷来北漠寻仇,哦忘了说这穴道十二个时辰后才会解开,这周围狼群出没,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修罗教三字一出几人的眼神都直了,萧白玉知她又在胡言乱语故意气人,便转头看着少女淡声道:“你家在何处,骑马回去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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