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78)

作者:凤歌琴音

他挡住了二人招式,却忽略她们手中握的乃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刃,眨眼间被两人绝顶内力激发的刀气剑气便撕破了他的掌风,直冲他胸口刺去。陈玄公一惊,分明上一刻他的掌风还绵延不断步步进攻,却不料瞬间攻守异形,中门大开,明显是来不及回护了。

刀剑结结实实的抵在陈玄公的心口处,然而却似泥牛入海,莫说洞穿个血窟窿,便是连一丝印痕都没在他身上留下。陈玄公忽然扬头诡异一笑,管也不管顶在胸口的刀剑,双掌掌势不断,将三人的衣衫都刮得猎猎作响,掌风所到之处,顽石粉碎轰响如雷鸣。

两人一击不得手,倒也不大意外,立即收力后撤,巧妙的扭过了笼罩周身的掌风,翩然落在不远处,仔细打量着他下一步的攻势。

这一番交手下来任场上众人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清来往的招式,只清楚自己的小命还牢牢掌握在别人手中,愣是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秦红药一眼看出端倪,嗤笑一声道:“金刚不坏神功,五十余年练就的童子功也不过而而,呵,亏的是个阉人。”

萧白玉倒是第一次听闻此等功名,能顶得住阎泣刀和黄巢剑的合力一击,想来足以是大乘武功。但听秦红药口吻不忧不愁,她便也无甚可担心的。

陈玄公瞳仁缩的死紧,身为太监,最恨阉人这个词,他一脚踏前,正要再出掌,肩上似是忽然被人凭空点了两指,登时两个肩头又酸又麻,虽伤不得皮肉,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陈玄公惊骇下连退两步,两颗小石头自他袍上轻飘飘的滚落,并非任何精致的暗器,只是两枚随手自路边捡起的石子。

陈玄公眼中的骇然一闪而过,他全身的内力都运转起来,目光故作轻松的四处游移,却寻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就连秦红药都怔了一下,有暗器自身边飞来,自己却浑然不曾察觉,她立即便猜到了来者何人。果不其然,带着笑意的叹息自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低沉柔和:“我连夜赶来,本当你身处危难之中,现下看来,我是白跑了一趟罢。”

秦红药便也浮起笑来,无所顾忌的转过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站身漆黑长袍的男子,眉眼同她还有几分相似。夜决沉看了她几眼,那面上的消瘦苍白还是相当明显,他皱了皱眉道:“你受苦了,妹妹。”

他又向不远处的萧白玉欠了欠身子,道:“多谢萧掌门费心照顾舍妹。”

萧白玉自然回了他一礼,倒是秦红药看他们礼来礼去的有些不耐烦,她反手持剑,颇有些不满道:“哪来这么多礼数,我是白玉的妻,她照顾我不是应该的么。”

萧白玉面上有些红,但也不去纠正她,反正本也是字字属实,有何可纠正。夜诀沉含笑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语气不变道:“我听见了,自一开始我便在了,只是愈瞧愈发现我这个做哥哥的毫无用武之地,十分遗憾。”

“难道哥哥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看我身受重伤么?”秦红药故意调侃他,手背却忽然一疼,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萧白玉投来的眼神很是吓人,秦红药偏头呸了三声,又笑盈盈的看着她,似是再问满意与否。

夜诀沉看着,只微微一笑,也不去打断她们的眉来眼去。她们如入无人之境般谈笑风声,陈玄公却是一双拳握的咔咔作响,只是眼见这黑袍男子神出鬼没,这一口气必须死咽下喉,恐怕定是要用最后一招了。

想到此处又有些遗憾,这群武林中人,大用没有,但还是能做做人肉沙包挡箭牌,或多或少能保全自己手下的精兵,本是一切都能按自己计划进行,兵不血刃便可掌控整个武林。可惜,他们得永远留在黄山了,不能被他用者,只有死路一条,这些废物是,金铁衣也是。

金铁衣却未曾察觉自己靠山不屑一顾的鄙夷,他被秦红药的内力震飞后,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奔下高台,腿一软,便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半爬着向金义楼挪去。好不容易触及到儿子冰冷的身体,他只瞧了一眼,便知再无救活的希望。

金铁衣呆愣了半晌,怔怔的扭过头,看着陈玄公沙哑问道:“我金铁衣事事都按公公吩咐去做,从未有一丝怠慢,公公为何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陈玄公闻声瞥去一眼,他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枉他一再保全,却烂泥扶不上墙,最后甚至打乱了他的满盘计划。他彻底撕去最后一层情面,冷然道:“蝼蚁般无用之人,有何可救。”

金铁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咧了咧嘴,竟还笑得出来:“这么说,公公是打算过河拆桥,让老夫一并死在黄山了?”

陈玄公连看都懒得看他,在他眼中不过一群将死之人,金铁衣一张嘴越咧越大,初时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断续的嘎嘎声,似是被人捏住了脖子,后来笑声越来越大,他佝偻着脊背,近乎狂笑了起来,那模样十足的荒唐可笑。

他笑声再大,陈玄公都充耳不闻,只似有似无的看向山路的尽头。秦红药早觉得怪异,若他真有什么十拿九稳的手段,又何必一直在旁默默无言,即使动了内力也只像在小打小闹。她递给萧白玉一个眼神,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想起一开始陈玄公迟迟不愿表明身份,莫非他从开始就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探清底细时谁也不想轻举妄动,但陈玄公并未等多久,他眼角忽然捕捉到一抹黑,他转头定睛看去,果见山路尽头出现一面黑旗,速度极快的接近,转眼间招展的黑旗已明晃晃的印在所有人眼中。

一队身着重甲佩戴精刀的兵马鱼贯而入,迅速便包围了全场,足足有几千来人。可最令人惊诧惶恐的,是这队人马分明盔甲刀刃齐具,行走迅猛,却无一丝铁器碰撞的声响,多少武林中人都不见得有这样的功夫。众人似是被一群厉鬼包围,吐纳间吸进的已不是空气,而是满溢的绝望,八面埋伏无人生还的绝望。

陈玄公终于等到了一切都布置妥当,若非金铁衣出了纰漏,他本不必如此匆忙,还能将这黄山围的更加固若金汤。他脸色放缓了些,舒心笑道:“这黄山已被本公的一万精兵团团包围,你们是插翅难逃,要么臣服于本公,要么,这黄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尖细的声音混着金铁衣狂乱的笑声,几乎都要刺穿众人的鼓膜,然而他等来的却并非悦耳的求饶声,而是金铁衣粗粝沙哑的大吼声:“陈玄公,你从未把老夫放在眼里,我金铁衣,从不会任人宰割!”

金铁衣奇异的冷静下来,他双手一抬,浓郁的檀香自他手心散出,初闻只觉香气袭人,吐纳几次后,那味道愈发浓重,却再称不上香气,反而渐渐剥出一股阴森的腐败气味。忽然从某个角落传来咔咔的骨骼开裂声,不一会儿便蔓延至四周,一时四面八方都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只听得几下,便已毛骨悚然冷汗直下。

秦红药并未在那檀香中嗅出什么毒性,但却闻到了隐约熟悉的森然之气,再一听周遭不断发出的怪异声响,猛然间想到那日再茶庐中烈火烧金尸时,散发出的也是这种似香非香,似臭非臭的人肉焦味。

似是证明她所想非虚,满场的青石地板忽然开裂,一道道龟裂的细缝急速蔓延,紧接着就是砰砰巨响接连不断,厚重的青石板刹那间破开大洞,碎成粉末,一个又一个庞大的身躯跳将而出,尘雾缭绕间看不清面目,都已被那超乎常人的魁梧身形而震撼。

秦红药在尘埃中眯了眯眼,清楚的知道这便是金铁衣最后鱼死网破的一招,既在武林群雄的面前招出金尸,便是没了抵死狡辩的心。待众人看清场中巨人的面目,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可此时嗅到的已具是焚骨噬心的恶臭,纷纷被这闻所未闻的恶臭呛出了眼泪,甚至一口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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