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55)

作者:凤歌琴音

“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吃过晨食再走。”萧白玉转头一笑,晕黄的光浅浅淡淡的笼在她面上,笑意似乎比火光还要熨帖人心。她目光恬静,微微眨动的落在秦红药眸中,等一个回答。

可是她话中分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堵住了所有拒绝的答复,秦红药无奈的陷在她的浅笑中,应了声好。看着她转身便要推门而出,秦红药一手揽上她腰侧将人带进了怀里,另一手抽起散在床侧的衣带,将她略微敞开的衣襟束了起来。

“昨日穿错衣带,今日便干脆弃之不用了么,我的萧掌门何时变得如此肆意潇洒了?”秦红药身子密密的贴在她后背,下巴搁在她肩上,双手自腰间环绕一圈,打了个漂亮整齐的衣结。

萧白玉被她自背后拥住,微微偏头就能感觉到她缓慢悠长的吐息,心中宁静至极。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比她怀里更让自己心安,而这里即是她乡,不由得便想同她再多说几句话:“无碍,九华派弟子规矩严明,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瞧见我。”

“那也不行,更何况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做掌门都在夜里走来走去,难保不会有弟子效仿。”衣带早已束好,秦红药却不肯放走怀中之人,急着要走的人是她,恋恋不舍的依然是她。

萧白玉回瞥一眼,眼波悠长,假意怒道:“你是在指责我上行不效,无德而妖么?”

秦红药低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白玉对这个姿势评价挺高,卸了一半的力道靠在她身上,总是挺立的脊背终于有了片刻的松懈。于是前所未有的,在深夜寅时的九华山上,徐徐飘起一缕炊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便上了桌,配了一碟还沾着水露的小菜。

秦红药早就饿了一夜,也不再嫌弃只有米粥青菜,毫不客气的动了筷子,萧白玉不习惯这个时辰进食,只静静的陪在桌边,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偶尔微微眨眼,勉强摒去睡意,眸中时不时泛起压抑下呵欠的水光。

那眼中粼粼的波光闪动,如同蕴藏着醉人的星辰大海,秦红药虽迷恋这摇曳的神情,也不忍让她一直硬撑着,便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眼见一碟菜见了底,萧白玉正要起身再盛一盘来,却被人拽住衣袖拉了回来。

“不忙,我还有事同你说。”秦红药攥着衣袖的手一路向上攀,搭上了她的手腕,握着她平缓跳动的脉搏低眉思索了片刻,徐徐道:“铸剑山庄被灭一事瞒不住,应是这几日就会传开,这黑锅我们修罗教背也就背了,我头上也不差这一两桩恶事。只是江湖都知你我亲密,九华派免不了会引火上身,你要多加小心。”

萧白玉浅浅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手指滑进了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毫不迟疑:“不碍事,弟子们信我,我信你,早去早回。”

秦红药眉头一展,紧了紧相扣的手指,舒心笑道:“就先让金铁衣逍遥几天,待到了盟主大会我们再连本带利的向他讨回来。”

借着这一碗热流入肚,秦红药在夜幕中策马奔驰也丝毫不觉冷意,刚下了九华山,小道两旁的树林中就传出嗖嗖之声,几名一直藏在林中的黑衣人脚不点地的紧随其后。萧白玉一直把她送至山脚处,看着她同手下一齐消失在小道尽头,微微踮起脚尖,定定的凝望着已经空无人烟的林间小道,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转身回山。

萧白玉不急不缓的步行上山,偶尔回眸一望,夜空中漂浮着深色的积云,山风已小了许多,有轻微的鸟鸣声在林中隐隐作响。她忽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这般宁静悠远,蜜也似的银夜中,教她如何不思念。

如此绵密,不可告人的想念也只能在深夜中肆无忌惮,当夜幕落下,晨曦笼罩时,她们又必将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往无前,始终如一。她默算了一下日子,秦红药再怎么快马加鞭,路上也免不了要花四五个日头,即使一切顺利来回最少得半月。

不出萧白玉所料,足用了四天四夜秦红药才瞧见烈焰堂的大旗,所幸前往烈焰堂的路途早已被手下探知清楚,就连烈焰堂四周也布满修罗教的人,暗暗蹲伏守望,一到便有人细细汇报了情况,好歹是赶在了金铁衣下手之前。

几日的时间,修罗教灭了铸剑山庄满门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传遍江湖,一时间武林中一面群情激愤一面又人人自危,摸不透已经悄无声息大半年的修罗教为何再次突然发难。然而烈焰堂似乎没把铸剑山庄的灭顶之灾联系到自己身上,一堂上下依旧风平浪静安然有序,全然不曾发现江湖四大火器门派已独剩自己。

烈焰堂堂主廖文刚从火器室中走出,那里面储藏近半年来新打造的五门火炮,无一不是精钢纯铁,威力惊人,他可以毫不自夸的说,有他们烈焰堂的十门火炮坐阵,万人的兵马飞灰湮灭也只在眨眼之间。但他却好像并未有半点欣慰之色,他抬头瞧了瞧天色,又扫了一眼各司其职的烈焰堂弟子,晴天白日下他的脸色却犹如黑云压城。

已经有弟子觑见他阴沉的表情,欲要上前询问又怕触到堂主的霉头,手上的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廖文注意力不在弟子身上,自然未曾听见,恍若出神般的晃进自己房中,呆立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廖堂主看起来心事重重,莫非是未卜先知了修罗教的不请自来?”

如响雷炸耳,廖文冷不防浑身一抖,只差双脚跳将起来,他瞪大双眼,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缓缓转过头去,本应空无一人的室内分明立了个女子。女子身段极妖娆,音色也是极美,落在廖文眼中却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所差无几。

秦红药对别人见她如同见了鬼的神情相当熟悉,她不慌不忙的走至桌旁,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比起坐在桌旁浑身僵硬的男子,她倒更像是烈焰堂的主人。

廖文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进,细白如葱根的手指探到自己面前,呼吸不由得一窒,他清楚那手指随时都能在他身上轻易戳出个血窟窿。直到那只手将一杯茶推到他眼皮子底下,那一口气依然堵在喉中,面上时红时白,色彩纷呈。

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要叫唤出声,右手僵硬的抬起又痉挛的放下,依然是一个字都憋不出口。他明白眼前之人既然能出入烈焰堂犹如无人之境,叫来再多的弟子手下也于事无补,无非是白送几个人头,他瞪着眼前腾着热气的茶水,在寂静的室内几乎都可以听见水汽飘荡之声。

“就算我们烈焰堂要步铸剑山庄的后尘,也起码让我等死个明白,到底……到底你们修罗教想得到什么,哪怕我非死不可,倘若能保住我妻儿同烈焰堂众弟子性命,你……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便是。”

廖文毕竟还是一堂之主,即使令人闻之丧胆的修罗教护法面前,也能极快的稳定下心神,利弊的权衡只在一瞬之间。不过此言倒是不出秦红药的意料,有修罗教灭掉铸剑山庄一事在前,无人再会相信她出现在这里却并未包藏祸心,与其浪费诸多口舌解释,倒不如顺水推舟。

秦红药此行的目的也相当明确,烈焰堂的安危与她来说全无关系,在金铁衣杀人灭口前得到火器锻造的奥秘才是重中之重。不论是为了萧白玉还是她自己,日后同朝廷的一战定是不可避免,与火器的交锋自然危险重重,而朝廷所用火器俱是四大火器门派供奉而上,取得火器的弱点所在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既然廖堂主如此大方,我也就不必客气,修罗教此行单是想参观一下贵派新铸的火器。”秦红药说的轻松,面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纹,但落在廖文耳中,却犹如铜钟撼地,震得他颅内嗡嗡作响。对于火器门派来说,新铸好的火器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机密,秦红药轻描淡写说出的要求对他而言就如同要他九天揽月五洋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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