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45)
她看了半晌,映在潭面上的脸庞分明是自己的,但又觉得几分陌生,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的温暖笑意当真是属于自己的么。不知何时,她清冷苍白的神情竟变得如此柔软而温馨,似是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宝物。她又往旁边看了看,秦红药的身影也映在潭面上,看不清她的面容,却知晓她就站在自己身边,含笑瞧着自己的背影。
原来这天下最无价的宝贝,也不过是一个有情人跨过咫尺天涯,与自己携手相将。
忽然波喇一声,潭面猛地被打散,倒映出的面容蓦然便消散在水波中。萧白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秦红药已极快的探手来抓,竟是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腾跃而起,但鱼身光腻滑手,只来得及碰到鱼尾,大鱼猛地一挣,又坠回潭中,眨眼潜入了深水之下。
秦红药凝神去看,这潭中竟是别有洞天,不少活鱼,她心下大定,本还思虑着如何去捕捉山鹰秃鹫,若是她内伤痊愈发力遥击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运功疗伤的这几天怕是要饿肚子了,却没想到这潭中就有大把食物任她取之。
“白玉你先洗着,我去做些鱼叉捕鱼,顺便生起火来。”秦红药说的容易,其实心中也没有底,她自小在北漠过活,虽然捕捉野兽凶狼是一把好手,但毕竟从未见过深潭大海,捕鱼这活更是碰都没碰过,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她转身欲走,记着刚出山洞时有数棵松树,应是能用树枝做杆鱼叉,萧白玉却回头叫住了她:“红药,把你外衫也脱下来,我一并洗了。”
两人一路走来,不少血污也蹭在了秦红药的外衣上,她利索的抽出衣带脱下外衫,身上便只剩一件勉强没胸的黑裙,肩膀胸口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还好有暖暖的阳光熏烤着,倒也说不上冷。萧白玉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她身上,连她递来的衣衫也忘了去接,明明眼神都顺着那条隐没在裙中的深沟滑了下去,嘴上还是责备道:“叫你莫要穿这些衣不蔽体的裙子你不听,现在知道冷了罢。”
秦红药也不急着叫她回神,反而挺了挺胸,坏笑道:“冷么?怕是你看的都热起来了罢。”
黑裙冰肌,如火如荼,着实叫人血液沸腾,只想着伸手去接近触摸这片美景。萧白玉下意识的便想要点头,忽然潭中又是一阵水声,一条大鱼扑腾而起,溅出点点水花,微凉的潭水打在手背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当真如她所说的热了起来。
萧白玉几乎是抢着从她手中夺过衣衫,急急转头抛进潭水中,连带着双手也一并没入水中,深潭冷却了头脑,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快去生火,穿的这么少还在这里吹风,嫌自己伤的不重么。”
听到背后传来的笑声盎然明媚,似是对方才的挑逗颇为满意,脚步声悠悠的走远后,萧白玉才双臂撑在潭边,早已泛起红晕的面庞埋在臂弯间,暗暗叹息一声,真是个妖孽。
那边秦红药很有兴致的哼着小调,回想着方才萧白玉恍惚的眼神,让她都有紧紧抱住吻下去的冲动,只是要先解决两人饥肠辘辘的问题,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山间松树,选准一棵后轻轻一跃,折了几条坚硬的树枝,又以黄巢剑削下树皮,割了一捧杂草。一边想着若是黄巢地下有知,当年斩杀八百万人的绝世宝剑被人当做了锄斧,定是会气的跳起来罢。
她将枯枝抱回潭边,以杂草当火绒,以匕首石块做火石火刀,拨开一片雪地后生起了火,谷地中四面环山,也不起风,火势顺利的燃了起来,再填柴加枝,不一会儿就燃成了熊熊一团篝火。秦红药打量了一下几根坚硬的树枝,不确定的想着鱼叉大概要一端稍尖,便将树枝一头削尖,站在潭边等候大鱼上钩。
待得又有一尾大鱼游上水面,鱼叉使劲疾刺下去,本以为正中鱼身,却不料水面曲折大鱼游动迅捷,这一刺竟刺了个空,后又忙着连刺几下,俱一一落空,大鱼也是感觉到危险,深深潜进潭中再不露面。她怎知捕鱼这活也是需要一定手法,几乎是把一柄鱼叉使成长剑,翻搅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身,鱼却是一尾都没捕到。
萧白玉洗净两件外衫后虚虚的以枯枝架在火堆旁,才走到潭边瞧了瞧秦红药努力的成果,却见她满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连鬓发都濡湿的贴在脸侧,双眸都带上了杀气,狠狠的瞪着潭面,似乎不是在捕鱼,而是在手刃仇敌。
水潭被这般凶神恶煞的瞪着鬼都不敢再游上来,萧白玉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抽出鱼叉,平心静气的等在潭边,待水面静止半晌后才听得游鱼浮动,瞧见鱼身在深水中起伏,鱼叉向前挪了一寸才直刺下去。她一出手秦红药便能看出她鱼叉并未对准鱼身,还以为她也要落空,但出乎意料得,木尖直中大鱼腹部,一收一挑,大鱼已被她甩上岸来。
秦红药有些摸不着头脑得望望波澜起伏的水潭,又瞧了一眼在地上垂死挣扎甩尾的大鱼,就算她受了内伤也不至于都失了目力,怎么会连一尾游动的鱼都看不清楚。萧白玉见她一脸怀疑的神色不禁露出淡笑,将鱼叉递回给她,扶着她的臂肘手把手的教她道:“你看,鱼叉进水会有一个弯折,就好像从中折断了一般,所以要往前些,比如这样……”
她气息微微的吐在耳边,吹拂的耳根都有些软,手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指引向前移,目光早就偏了几寸,落在萧白玉认真悉心的表情上。秦红药忽的想起她手下的弟子们,是否也是被她用这种神情姿势教导,轻柔的话语就在耳畔,才会专心致志的刻苦练功,使九华派成为当今江湖门派的三首之一。
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你指教弟子时也是如此么?”
萧白玉目光一晃,才发现秦红药根本没在看着水潭,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但眼看又是一条大鱼浮出,她暂且不语,手腕用力一按,带着秦红药手中的鱼叉猛刺下去,再甩上一尾鱼来。见两条大鱼已足够她们二人的饭量,她才收回手道:“怎么可能。”
不管是如繁星般明耀的目光,还是带着笑意的轻言慢语,都是只属于秦红药一人的。
秦红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勾起的笑明显有了摄魂夺魄的妩媚意味,一瞧便知她心中所想绝非什么好事,好在她并未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自顾自的以尖枝刮去鱼鳞,剖开鱼肚,洗净鱼肠,将两尾鱼一并烤在火架上。
不多时脂香四溢,看着雪白的鱼肚泛起熏黄,知晓是熟了,两人一人一尾拿起进食,只觉鱼肉入口即化,滑嫩鲜美。在这渺无人踪的雪谷中竟能吃到如此美食,尤其在经历如此漫长而艰难的一天后,就连不喜肉食的萧白玉都将一尾鱼吃的干干净净,几乎能称得上是生平都未尝过的美味。
两人又将冰雪融了当清水饮下,秦红药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身,篝火早已将周围雪地融开一片,是以如此躺坐在地上都不见冷意。萧白玉却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之前仔细清洗过手脸,但坐在火堆旁后发间的冰渣消融,浓郁的腥味又散了出来,她坐在水潭边脱去鞋袜,先以脚尖试了试水温。
日头逐渐西斜,潭水不像午时前那般温暖,但也算不上冷,双腿都没进水中后感觉到细软的潭水如同一匹精致的绸缎,洗去血污又柔柔的裹贴着肌肤,萧白玉长长的舒了口气,撩起水来清洗着双腿。鱼群似是也到了归家之时,都深深潜入了潭底,再不闻游动之声。
但这样还觉不够,她想脱去内衬将全身都清洗一遍,尤其是被血污染脏的黑发急需洗净,只是……
“白玉想沐浴么,那还在等什么呢……”忽然一双手臂环在腰间,背上被轻轻一推,萧白玉没有防备,被身后之人带着扑进了水潭中。潭水一下没至了胸口处,湿透了整件内衫,脚尖抵住了潭边的泥地,发髻也被人打乱,长长的青色铺展在水面上,如同一丛优美的水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