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40)

作者:凤歌琴音

第8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贰)

长白山上寒风刮过,带着飞雪扑在两人面上,扎的皮肤都有些微痛,蟾蜍丝毫不受寒意影响,蹦跳的欢悦,而那老虎却抵不过冷风和腹部的痛楚,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都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任由蟾蜍啃食它的皮肉。

秦红药也察觉出古怪,这只老虎并非此地应有的东北虎或是中原的华南虎,倒像是越过边关另一头的大金独有的纯白虎,通体白色没有条纹,也不知这老虎是如何越过边关进了长白山中。见两物争斗稍停,她一手捧着引虫丹,一边缓步靠近,只见埋在白虎皮毛中的蟾蜍探出个小脑袋来,前肢微微抬起,忽的一蹦老高,只眨眼的功夫就跳在她的掌心上,低头吮吸起融化的引虫丹。

这小东西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迅捷许多,秦红药五指一合,嵌住了蟾蜍细小的身体,另一手已提起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刺的一声便剖开了蟾蜍雪白的肚子。猛然一股瘴气自它腹部喷出,她担心有毒,下意识弯下腰挡住了瘴气扩散,自己屏息静气等待了片刻,蟾蜍双腿陡然蹬直,就这么僵硬住了躯体。

意识到这似乎只是它腹腔中淤积的废气,并无多大伤害,才伸出两指探进它腹中,寻摸了几下,夹出一枚裹满血污的小丸来,正是雪色蟾蜍终生才能化出的一颗内丹。秦红药随手丢掉蟾蜍的尸体,攥着这枚内丹欣喜道:“白玉,就是这个了,你吞服下这枚内丹后再以黄寒玉辅助运功,功力必定一日千里!”

萧白玉盯着那枚小丸好一会儿,心潮澎湃而起,想要重重点头时眼前都已模糊起来,功力对于她来说如同手臂双腿一般,失了功力就如同身体的残缺,让她有心无力畏手畏脚。她受够了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秦红药挡在前面,受够了看着秦红药受伤她却无能为力,即使那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照顾着她,却无法消磨她这段时间心中深深的自卑。

她独掌九华派十年有余,未曾依靠仰赖过任何人的帮助,都是秉承自己的内心做人处事,但不想有朝一日她会事事需要旁人照拂帮衬,秦红药却从来不嫌弃这样的她,丝毫没有流露过一丝轻视,一路来都不曾让她有半点委屈,这样深暖的爱意让她感激感动,让她清冷惯了的内心都孤注一掷只认此一人。

同另一人席天幕地的拜堂成亲,是萧白玉想都未曾想过的事,但汹涌而出的爱意甚至抵过了当时对秦红药的怀疑,嘴上说的再狠,也禁不住心向往之。而后陆坦之一事又彻底洗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得知她并非是逼死师父的真正凶手,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念想:不想让她再受伤,不想只能站在她身后远远的看着,想要同她一起携手迎敌,同她一起走遍天涯海角,最后终老于一处。

但身体却不允许她如此,见遇了危险秦红药第一个动作都是挡在自己面前,自卑自厌与温暖爱意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心寒又一时欢喜,最后都通通汇聚成对自己残破身躯的自责压抑埋藏在心底。想来那日摘星酒楼的突然生怒,也是这般复杂的情绪压抑到极点,终于窜出的苗头。

“白玉?做什么发呆,快服下去,再过半刻功效都要消失了。”秦红药清楚地看见她眸中泛起的水气,刻意出声打断了她的走神,若再放她想下去,说不准当真要落下泪来。

秦红药攥起一把白雪,在指间融成雪水,洗净了内丹上的血污,露出内丹纯净洁白的原本面目,递了过去。雪色蟾蜍只能生在这极冷极寒之地,若是将它带出长白山,眨眼便会死去,蟾蜍一死,内丹也会随之化为乌有,是以只能在这雪山中剖腹取丹,再席地而坐运功通脉了。

萧白玉接了过来,不急着一口含下,双眸带着破碎的波光,盈盈的注视着秦红药,张了张嘴,只能吐出两个熟稔至极的字眼:“红药……”

她本想说多谢或是辛苦你了,但无论哪句都不能表达她心意的万分之一,她对秦红药的情谊又何止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的,杂乱的思绪沉淀下来,舌尖转了几圈,终于露出明亮清澈的笑意,继续道:“红药,我们终于能并肩而站了。”

秦红药歪了歪头,神情张扬却目光温柔,笑的理所当然道:“我们何曾分开过,你一直在我身边。”

眨去眼中水雾再看到她的面容,只觉周遭冰雪再纯白透亮都比不过她笑意的晃眼,此貌非她莫属,风华绝代。再多看一眼可能都控制不住的亲吻上去,内丹都有了消散的迹象,萧白玉仰头服下内丹,小丸入口不化,直落进肚中,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道直入丹田,但这股力道却像结实紧密的巨石一般,丹田处猛然膨胀堵塞起来,似是如坠重物。

萧白玉忍不住用手压在丹田处,只觉那处生硬鼓胀,突突的弹跳着,秦红药一手扶住她道:“坐下,我助你运功化开内丹。”

堵塞满胀之感时轻时重,倒也不觉痛楚,反倒有隐隐热意自丹田处散开,让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寒风之冷。萧白玉勉强直起身子道:“不碍事,我们先去看看那只老虎,我觉得那伤处古怪,似是有东西藏在其中。”

秦红药见她面色略微红润起来,知晓应是内丹发挥了功效,此物想来也不会害人,便暂且将运功一事搁置下来,同她一起走到白虎身边,低头拨了拨它的腹部皮毛。只见它纯白的腹部上有一处大疮,疮边竟被针线密密麻麻的缝住,高高鼓起一块方正的模样,定是有一件四方之物被人藏在其中,再将割开的伤口缝上,是以此处血脉被压迫不通,才生出这么大一块血肉模糊的恶疮。

白虎早已气力耗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体微微起伏还能看出它是活着的,秦红药又拿出匕首,沿着针脚缝好的地方一点点挑开。刀尖直入皮肉的剧痛硬是让白虎吼出一声,四肢挣扎的扭动着,想要再度逃跑。

怎料压在它身上的手掌力道极大,白虎在生死关头回光返照的挣扎居然被人一掌按了下来,只不过剧烈的扭动还是让秦红药找不准下刀的位置。她有些不耐烦,狠狠瞪去一眼,厉声道:“动什么动,不知道我在救你么,安分点!”

正是因为腹中藏物才让庞大的猛虎奄奄一息,再不取出来都活不过一刻,白虎被她吼得四肢一僵,竟真的不再扭动了。萧白玉本来还忍着笑,但看那老虎颤颤巍巍的一动不动,忍着痛让刀子割在身上,眼神虚弱又惧怕,笑声还是溢了出来,几乎停不下来,她惊叹道:“红药,连老虎都在怕你呢,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么。”

“我要是母老虎第一个就先把你吃了。”秦红药回眸飞去一眼,话中一语双关,萧白玉本还未听懂,但对上她眸中显而易见的侵略占有之意,笑声一顿,不自然的偏过头去,越想越心动。虽明知不合适,但还是想起成都客栈的那一晚,她们曾何等亲密的交叠相缠过。

丹田处的热意越来越重,似乎都有火在体内烧起一般,忽听秦红药那边咦了一声,萧白玉把持着晃动灼热的心神,俯身瞧了一眼。只见老虎腹上被缝住的大疮已被割开,取出了一块小小的油布包,虽在老虎腹中,但看那油布包裹的严密,藏匿之物应是还完好无损。

“白玉,你去看看是什么,我先把它伤口缝上。”秦红药以冰雪做水,替老虎洗净了伤口,又以匕首代针,树皮代线,将它腹部的伤口缝了起来。白虎早已气若游丝,却还是硬撑了下来,直到伤口缝好它才重重的出了一口粗气,也不知是轻松的意味还是快死了。

萧白玉一层层打开油布包,一本泛黄的经书曝露出来,封面上歪歪扭扭的画着几道线,似是文字,又似是符号,她一边翻页一边随口问道:“你怎么对这只老虎如此上心?”

秦红药收起匕首用雪洗净了手,打量了一下合眼仰躺在地上的大虎,也不知是生是死,她站起身道:“我从来不欠旁人,长白山赠与我们一物,我也还它一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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