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06)

作者:凤歌琴音

姜流霜钻出马车,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却迟迟未牵引骏马前行,目光沉沉的望着夕阳西下时晕上一层深红的丘陵谷地。阔别八年又再度回来这里,一路上都不曾有太多顾忌,可当真看到了记忆中的景色,蓦然便有几分的近乡情怯,不知那间医庐是否还是自己脑海中的模样,也不知当年轮廓稚嫩的女孩如今会是怎样亭亭玉立。

“我看潭月那小姑娘挺想你的,你不用害怕什么啊。”秦红药见她久久出神,她脸上虽没什么表情,隐隐的忧虑却都写在眉间,一瞧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是么。”姜流霜下意识便接了一句,转瞬又回过神来,她掩饰性的一扯缰绳,恼怒道:“你知道什么,还潭月,你和她很熟吗?”

秦红药哈哈的笑出声,转身钻进了马车,丢她一人在外边发火。姜流霜扯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在渐渐落下的夕阳中深吸了一口气,冷下一张脸牵着马匹踏上回家的路。

萧白玉未曾睁眼,熟悉的香味窜入鼻中,便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秦红药却躲了一下,先解下腰间的黄巢剑放在位上,同阎泣刀排在一处,手才轻轻搁在她的毯子上,柔声道:“我身上寒气重,先缓一缓再碰你。”

不消她说,她一坐进轿中就扑面一股冷风袭来,风中有清澈而寒冷的味道,萧白玉抬眼找到了她的手,不顾她的躲避,牢牢的握进掌心,牵着她的双手一起放进毯中。秦红药一向体热,手指总是温热的,但现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冰冷一片,面上也被冷风吹得微红,萧白玉责备道:“你怎么不运功御寒,中原虽比不上北漠那么冷,但终究是冬天了。”

几乎冻僵的手指被萧白玉体温熨烫过的毯子包裹,暖意渐渐淌遍全身,秦红药还是担心凉到她,稍稍一暖便把手抽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脖肩不以为意道:“我倒不觉得多冷,路上不知什么时候会窜出敌人来,不大想把功力耗在这种地方。”

萧白玉蹙起眉,直接倾身靠了过去,双手一展毯子严严实实的围住了两人,她身上寒气当真很重,脸颊碰到她肩头的衣衫都是微微一抖。秦红药往后一缩,脊背却顶在了轿壁上,没有再躲闪的空隙,被她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任性的。”秦红药有几分无奈,还是运起内力流转过身体,将体内的寒意逼出,皮肤逐渐有了温度,也不再会冰到身旁的人。萧白玉的身体可是受不了一点凉意,之前被夜风轻轻一吹就病重到那种地步,再不敢拿她身体开玩笑。

也不知道萧白玉是不是看准了这一点,说不听的时候干脆不说,反正总有各种办法让秦红药听话。萧白玉仔细给两人围好毯子,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庞,回暖的温度触摸起来相当舒适,才满意的在她肩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合起眼:“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真是败给她了,秦红药假装苦笑一下,又转成了心情极好的笑颜,确认自己身体完全暖了过来,才回抱住萧白玉的身体,将她腰部往上托了托,让她完全靠在自己怀里,偏头看了一眼她翘起的嘴角,打趣道:“比起轿厢是不是靠在我身上比较舒服?”

听到她这种得意的语气就想打击她,萧白玉眼也不抬幽幽道:“你为什么要和木头去比,木头搁在水里还能浮起来,你能吗?”

显然是不能的,旱鸭子这等事居然也能被她拿来嘲讽,秦红药暗暗咬牙,发誓自己一定要学会游水,只是冬日里下水就算没病脑子也得冻出病来,她堵了一口气道:“那来年夏天你教我游水,再教不会就是你的责任了。”

只是这话一出口秦红药就知道不妙,她们明明说好这段时间不谈过去不讲以后,只享受现在普通而平凡的生活,来年夏天时她们两人有没有命活着还不知道,何谈其它。果然怀中之人也是一僵,半晌都没有回应,秦红药敛去笑意,伸手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无言的安慰着她。

感觉她僵住的身子又渐渐放松下来,秦红药才默叹一口气,两人便相拥的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再没有言语。这样的亲密幸福都是偷来的,能有一刻便是一刻,又怎能再去奢求更多,能在暗潮涌动的血腥江湖中偷到这片刻的喘息,已是万幸。

夜幕中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医庐的影子,姜流霜欲要放缓缰绳,又忍不住紧了几分,催促着骏马再快些。可骏马再走几步,却忽然被人勒住了身子,急停下来,她皱紧眉头,似是眼前这一幕不可置信,她看了半晌,猛地跳下马车,身子跃到医庐前,紧盯着木门上横竖贴着的封条。

轿厢中的两人也下了马车,萧白玉被秦红药里一层外一层裹了个严实,相比较起来两人简直不是身处同一个季节。萧白玉目力弱了许多,在夜色中看不清医庐的模样,但也察觉出医庐似是破败了许多,大门紧闭,屋旁的花园也是杂草丛生,几乎遮盖了生长的药草,门庭冷落不见一人,四周冷清而脏乱。

秦红药心里一沉,她看的清楚,木门被钉死,封上了官府的木条,俨然一副被抄了家的样子。她走近仔细瞧了瞧封条上写的日子,是三日前发生的事,忽然间钉死的木门被人一掌拍开,姜流霜身影一闪钻进漆黑一片的医庐内,满地都是瓦罐瓷器的碎片,几乎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人打碎,屏风也被撕破推到在地,所有的橱柜抽屉都被人翻开,满屋疮痍。

片刻后姜流霜才走出来,一张俏脸沉的仿佛能滴水,她心里急切万分,握紧的双手都因用力过度微微颤抖,她声音冷过冬日里吹来的风:“黄寒玉不见了,这是我们姜家传家之宝,从不会挪动,他们一定是出了大事。”

这种事一看便知,还用得着打破封条么,不过秦红药也不愿再去刺激她,看见这一幕想来也是乱了她的思绪。现在要紧的是应先找周边的百姓问个清楚,他们姜家这么大的名声出了事定是人尽皆知,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静谧的夜色忽然喧闹起来,不远处火把陡然竖起,掺杂着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十几人向这边涌来,团团包围住她们三人。

来人俱是身穿官兵服,随从各自手持火把,镣铐,枷锁,沉重的铁器与硬木相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领头之人似捕头模样,一手撑胯一手握上腰刀,方方正正的面容却偏生小鼻小眼,面上腾起得志的意满之色,还未看清楚被包围人的模样,就迫不及待的大吼道:“姜家果然还有同伙!大胆逆贼竟敢自投罗网,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秦红药上前一步挡住了萧白玉,也挡住了姜流霜微微抬起的右手,示意她先莫要冲动,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这伙人,见他们走动时脚下沉重,气息也不匀称,便知不过是群莽夫,不足为惧,遂刻意柔下声音道:“这位官爷,我家妹子病重,特来求医仙诊治,实在不知什么同伙逆贼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眉头微蹙,露出些许慌张之色,当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火把照亮四周,官兵们看到被包围的不过是三个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纷纷对望一眼,粗野的放声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大声嘲笑道:“哈哈哈,什么医仙,不过是个毒死当今太子的逆贼罢了,你还敢来请他诊治,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儿,不如先给大爷们来点乐子再去找死吧!”如此荒诞不经的话一出,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捕头也是咳嗽几声,勉强板起脸色训斥道:“你们就算不是姜家同伙,也犯了私自撕毁官府封条的大罪,我们爷们在这里守了三日,总是要有点收获,先把她们押回成都监牢再说。”

“对对,冬日里在这鬼地方守了三日,把她们抓去给洛王爷交差便是,说不准王爷他一高兴,还把这小娘子赏给我们兄弟,那真是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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