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漫步+番外(425)
每至一处村镇,所见尽是丧白,所听尽是哭声,她们愧疚难当。
如若能早些发觉当初在临山城得到的信指示真的青龙鳞甲所在,如若无有那几日纵情山水,兴许就能赶上,兴许天下之主北炎英烺就不会死……
她们难免会将北炎英烺的死怪在自己头上,因此在步入凤城之时,只觉天下人的唾骂声响彻在耳畔,只觉无法面对天下百姓,更无法面对北炎英烺的妻女,乃至生出以死谢罪之念。
“你等,莫胡思乱想,他的死与你等无关。”
突然冒出的清冽之音冲散虚幻的唾骂声,二人止步循声望去,只见旁侧屋檐下伫立一人。那人身着一身丧服,仙风道骨,有朗玉之相,腰间别着一把木剑,却非白色,而是黑色,其正是西阿昴。
“道兄……”离朝轻唤,止不住自责伤悲,她甚至唾弃起沉溺于儿女私情的自己,觉得自己甚是不争气也甚是无用。
挽君衣察觉到她的心绪,有心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便只能握紧她的手,默默陪伴。
“贫道再说一遍,你二人莫胡思乱想,你二人现下也不该胡思乱想。”西阿昴有点生气,倒不是气她们,而是气自己无能为力。西家的“破运”之法即是为破除黑斑之运而诞生,可他却无有破除黑斑强运之能,反倒是对欺负一个小姑娘得心应手,实是羞愧!
捏紧拳头,西阿昴气血翻涌。
“道长,还请冷静。”
清灵音飘过耳畔,西阿昴于心中念静心咒,渐渐松开拳头,平静下来。
“多谢,随贫道来罢,有些情况需得告知你等。”
言讫,西阿昴转身迈步,走僻静胡同。离朝二人急忙跟随,逐渐远离悲丧的百姓。
静默无言地走了许久,绕到一处偏僻的寻常小屋。因着百姓都聚集在朝元王府哀悼吊唁朝元王,是以其他地方甚少有人,就连凤城四塔腹地都少见人影,更别说比较偏僻的地方。
因此此处只有他们三人,以及一道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影子。西阿昴推开门,带她们进入屋内,抬手布了道阵,又给她们倒了两碗水,旋即无有废话,直言正题。
“朝元王与黑斑同归于尽,此为必然,即使你等将青龙鳞甲送来,他也不会穿。因为黑斑歧戈修炼魔刹蛊的时日太长,已至连最纯粹的气元都难以伤他分毫的地步,要除掉他这副躯壳唯一的办法即是运用‘阴阳同一’阵。
此阵乃青帝所创,乃数十年前贫道兄长于擎苍山偶然得到。此阵会将阵眼处的二人阴阳勾连,躯体生同生、损同损、死同死,唯一的破解之法是其中一人可不断再生阴阳之气维系躯体之命,如此待另一人躯体死亡后即可脱离此阵。
不幸的是魔刹蛊就有这再生之能,庆幸的是这再生之能可为纯灵之气抑制,且其再生之时躯体不再是刀枪不入,若接连遭受难以简单修复的致命伤应就会躯体死亡。
贫道、朝元王以及恒盟主便是利用此阵以及灵石灵剑的纯灵之气,再辅以天雷之威,将其这几近无敌的躯体摧毁,朝元王与恒盟主皆因此牺牲。
可惜魂灵并非仅是阴阳所构,无法通过此阵牵系,是以黑斑并未被完全消灭,他的魂灵必然会通过夺舍之法占据他人躯壳。不过即便他夺舍成功,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造出一具无敌的身躯。即,现在就是黑斑最弱之时,拖得越久越难将其杀死。”
其语落,已经振作起来的离朝即刻问道:“道兄,你可知黑斑下落,亦或是他会夺舍谁?”
“贫道不知。”西阿昴阖目答,“不过贫道知晓依黑斑谨慎非常的行事风格,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藏起来,藏几年,待魔刹蛊炼化得差不多时就会找上你。另外,如若其得到靖钧灵匣或抓走你妻子,兴许会提前找上你,毕竟他还想要这天下,若待天下安定之时夺天下必是甚为艰难,现下朝元王身死,正是天下最不安定之际……”
他的话未说完,然离朝已明白他的意思。黑斑亦在着急,如若现下用靖钧灵匣钓他,他就算知晓是陷阱,很可能也会义无反顾地上当。如今阴谋已是无甚用武之地,双方的筹都被拔除得差不多,唯有阳谋可当终局之上策。
“我明白了,道兄,我会尽快想办法钓出黑斑将其除掉。之前所言之事就拜托你了。”
闻言,西阿昴颔首,毫无迟疑,毕竟他已是答应两个人要尽己所能地保护江清玥。
“你二人快回去罢,青龙鳞甲也带回去,此物于你二人有大用。此外,莫担心其他大事小事,专心思忖如何对付黑斑。”
“好。道兄,保重。”离朝向其抱拳,而后拉着君姑娘急匆匆推门离开。
于她们走后,西阿昴睁开双目,眼底深处藏着些愧疚,然愧疚很快就消散,只余下坚定。
接下来,得去找她,告知她青帝所创的“南景秘术”真正之用。再之后,就看博先生与那位如何谋划了……
思绪落,西阿昴默念一句法咒,撤去隔音阵法,眨眼间消失无踪。
而屋外的黑斑探子仍旧不知情地在蹲守……
两日后。
洛月王抵达凤城吊唁,与乾王生口角,不欢而散,天下局势隐有动荡不安之象。
又数日,朝元王头七过,百姓奉朝元王之女北炎宁煊为天下之主,北炎宁煊拜乾王乾思泓为义父,乾王辅政,引洛月、爵玛不满,局势愈加不安定,虽尚且未有风暴降临,但百姓甚是不安。
在这同时,离朝二人加紧返回十里林,却于踏入飞鹤某山林时突闻不远处有骚动,本不欲管闲事换路而行,奈何传来一声——“快,围起来,别让姓苏的跑了!贺盟主有令,将他偷走的东西夺回得黄金千两,他这个人生死不论!”
离朝皱眉,与君姑娘对视一眼,决定看看情况。于是二人将听话的马藏于林木之间,随后敛声屏息悄悄地靠近骚动处。
只见一群形如土匪的江湖人将一名受伤不轻的男子围在中央,那男子虽衣着平凡、发丝凌乱,模样甚是狼狈,但一身贵气傲气不减半分。离朝一眼就认出,这男子确实是苏维钰,只是苏兄不是在安星,跑来飞鹤作甚,还有其为何会被江湖人追杀,这伙江湖人看似还是说剑盟派来的?
虽然离朝很想立即搭救苏维钰,但疑点太多,她打算再看看情况。她的君姑娘亦是此意。
“哼,跑啊,你再跑啊!小子,识相的就跟爷爷们走,贺盟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你把偷来的东西交出来,贺盟主定是会饶你一命。若不交,休怪爷爷们不讲情面道义!”
“我苏家人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偷盗之事,你等所言之物非是贺姓者之物,乃其自他人手中盗窃得来。苏某……”他吐出一口血,身子微晃,然依旧勉强站立,高声言,“苏某只是偶然捡到此物,欲将此物物归原主,你等这些形如土匪的江湖人若还有点良心,晓得‘仁义’二字如何写,就莫再紧追不舍。若怀疑苏某,大可随苏某一同将此物物归原主。”
“放你娘的屁!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你胡编乱造,给偷盗之行径找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告诉你,爷爷们确实是土匪出身,你这等小把戏我们见得多了,再他娘的废话不识相,休怪爷爷们手下无情!”
“哼,果然江湖人都是这副不堪的德行。行啊,你等来罢,我苏维钰宁死不屈。”苏维钰沉声一语,手中染血的剑架至胸前,即使已至强弩之末气势也不输半分。
见状,原土匪头子扬声道:“好,我敬你是条汉子,兄弟们,千万别手下留情,让这位兄弟死得光彩些!”
其他原土匪纷纷响应,当下甩刀,齐攻站都站不稳的苏维钰。
然,一道残影随风掠过,众匪刀刃相接发脆响,未伤那苏氏分毫。更甚者,苏氏眨眼间就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