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漫步+番外(400)
无仇大师先是领他去看了木桩,大师说这木桩是离朝每日必修的功课,她若练剑就要踩着木桩练,脚不能落地,另外不论是站桩还是金鸡独立,亦或是扎马都需得在木桩上完成,落地就罚钱。
奉嵇仔细瞧了瞧这木桩,发现每一个木桩都沾着渗入内里的血,且每个木桩都甚细,恐怕只有前脚掌能勉强贴合木桩,还要在这上面扎马练剑,他想想都觉着疼,不用细品都觉着苦。
看过这里之后,无仇大师带着他来到一间屋子前,打开屋门,里面堆满了书和宣纸。奉嵇随意拿起一本,上面写着《兵法十要》。据无仇大师说离朝每日挑灯夜读,还要完成江前辈留下的功课,在宣纸上庙算以及演练战场情况。看着一堆堆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他很好奇,离朝何时就寝?
接着无仇大师带奉嵇去下一个地方,下一个地方是三里外的小山,在山顶有一块三丈高两丈宽的巨石,据说离朝是连石头带无仇大师一起推上这山的,不是用内气,而是以神识驭气元。
虽然奉嵇听不懂,但深觉此举难以用厉害来形容,该是赋予恐怖二字,他回首看了看清晰深刻的拖拽痕迹和一路干涸的血迹,实在是佩服离朝。
再下一个地方,奉嵇碰上另一位老前辈。蒲老前辈人狠话不多,眼前的景象更是令奉嵇咂舌。
眼前是一个五丈深三丈宽的坑,坑里布满尖锐的竹刺,被深坑分隔的此岸和彼岸之间系有三根不粗不细的麻绳,蒲老前辈稳稳走在麻绳上,正在一根根拔竹刺。
无仇大师说离朝就是在麻绳上和三位老师对练,每日对练次数不等,有过成千上百次绝命危机。
见识完这些,奉嵇真心觉着密司训练暗士的手段实在太过于仁慈,且他敢保证,如若换另一个人,哪怕是习武天才,但凡没有赤青星的强运和坚韧,都没法在这三人手中活过一日……
此外,据说离朝在这几个月的修行中所经历的远远不止眼前所见这些苦,于她而言最苦的应是见不到她妻子,这数月她们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然而即便如此,与黑斑一战的胜算也无有多少,顶天了一半一半,不过比他们最开始估算的一成不到要好得太多太多。
另一边,江珀跟着离朝来到外甥女所住的清静之地,远远就听到一声欣喜至极的“君姑娘”,估计女娃也就见自家外甥女时会重拾数月前的纯真模样。他摇头失笑,敛声屏息地藏着,偷看她们。
她们默默相拥许久才一同进屋去。江珀斟酌几息,喝酒运行酒游心法,通耳识来偷听她们说话。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一场战争、一场博弈胜利与否,最重要的不是看战时如何,而是看战前如何,战前的庙算才是决定战事走向的重中之重。
他觉着离朝今日所做的事都存在算计,不论是方才斗武时故意败北,还是留下奉嵇,亦或者来寻外甥女,一定都存在事关明日一战的算计,故而他现在才会偷听。可惜她们说得大概是悄悄话,让人听不清楚。
啧啧,这女娃越来越鸡贼。
江珀嘴角上扬,很是欣慰,女娃变得越会算计人越好,这样对战黑斑时才能弥补实力修为上的差距。
既然听不到,他也不一定要去听,反正离朝想让他知道的肯定想方设法让他知道。
果然,不一会儿,那屋中传来争执之声。
他挑眉,倒是出乎意料。离朝平日甚宠外甥女,外甥女说一,她不说二,何况还是难得相见的时候,怎么就吵上了?他竖起耳朵,只听离朝说——“我不这么做,明日我怎么赢?君姑娘,我不是不想堂堂正正,可堂堂正正的前提是这么做我能赢,如若与黑斑一战耍阴招能让我赢,我愿意去耍一千一万个阴招!”
“……”外甥女的声音太小,还是听不清。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一声怒吼砸坠,木门“嘭”的被打开,面色阴沉的离朝气势汹汹地从里面跑出来,接着轻功一起,伴着风声离去。江珀不管她,光是盯着立在门口伸着手的外甥女。
三息后,外甥女缓缓收回手,神情落寞地转身回去,脚步都有点不稳。随着门关合,他收回目光,无法肯定她在作戏,毕竟外甥女不大会骗人。
挠挠头发,江珀踌躇几息还是没有下去安慰她,而是转身回了村子。
太阳自升至落不过眨眼之间,很快到深夜。江珀在自己屋,窗户留条缝,他凝视着那站在木桩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竖剑在身前的离朝,不禁眉心紧皱。
说实话不是他自夸,他对人的情绪感知非常灵敏,离朝和外甥女吵架于理智剖析之下应是谋略,可她这情绪未免太真了些,那种忧怒交杂,委屈又自责的复杂心绪,真不像是作戏作出来的,尤其离朝也不是那么会骗人……
不,如今倒真不一定。江珀打了个哈欠,打算再看看这女娃想作何。而若想引她行动,自己就得先作一场戏。
思及此,江珀将窗户关好,喝了口酒,倒床上就睡。
许久,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响声,遂猛然睁开眼,下地,悄悄打开窗户,再往外看,果然不见离朝的身影。
哦?是想让我出去寻找,劳神费力?哼,你舅舅我可不上当。
又打一哈欠,江珀关好窗,回床上真的就寝。
一觉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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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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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出师(中)
天际高架鱼肚白,秋风缭绕秋香绿。
一出门,黄叶被风带着在脚边回旋,江珀打了个哈欠,抬眸见离朝还在站桩,稍稍有几许吃惊,他还以为离朝会回屋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没想到她会站一晚上。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昨晚没睡沉,如若离朝回屋他肯定是知道的,这里的木门嘎吱嘎吱响,再怎么小心也避免不了,可惜昨夜没什么响声。
那么她这么做就是在保持常态,这是对的,战前最忌讳过于紧张或过于松懈,平常的状态即是最佳状态。
思绪至此不再多想,江珀向她走去,又闻得几道开门声,目光一扫,见蒲前辈和无仇大师,以及赤网的小兄弟皆已出来。目光收回,离朝已是下桩,伫立于他身前不远处,气氛陡然紧张。
“今日功课只有一个,打败我,你出师,这门功课你不能失败。另外,无仇大师和蒲前辈作为见证者,不会插手,你放心就是。对了,此次武斗不能入林,就在这村子附近,明白了?”
此话一出,离朝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毫无停顿地回答:“嗯,明白了。”
言讫,她偏眸看向君姑娘所在的方向,未见林中有半分动静,难免于面上显露几许失望。
“开始吧。”离朝轻语一句,一手握住背后剑柄,一手解下腰间酒葫芦,将酒水灌入口中,目光一直凝在对面江珀的身上,果然见他也在饮酒运内功。
未几,酒葫芦由满转空,她将酒葫芦上抛,酒葫芦于空中旋转,携一两滴存余的酒水。訇然一阵风起,伴着肃杀之气,铿锵之音惊乍,一两滴酒四散如粉落地,而酒葫芦则是飞落到观战的奉嵇手中。
奉嵇因此错失一瞬战况,一瞬已是风云骤变。
如若方才不是他的错觉,这二人交手之际乃是势均力敌。他们不知修习了怎样的功法,身上竟冒着热气又全身通红,且出招让人眼花缭乱,脚下步伐变幻迅疾又难测,四周沙石落叶攘起又落,随着剑气旋转,形成声势浩大的风幕,将他们二人包裹,连残影都不剩。
可下一瞬,风幕散,离朝单膝跪地,撑剑阻挡江珀自上而下的劈招,瞧上去吃力非常。
这……奉嵇惊讶,惊讶还悬着,但见离朝的身影倏忽消失,一道残影轻飘飘落在江珀身后,其手中剑没有一丁点威势,宛若手里的不是剑,而是一块软绵绵无有任何杀伤力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