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漫步+番外(17)
“走罢,你的路还长,莫费了那位姑娘的心意。”言罢,道士迈开步子,似乘了风,飘飘然然。
其音落,离朝捏紧拳头,抬头深深看了来时方向一眼,终是转过身追道士而去,即使并不知晓道士要带她去哪里……
道士带着她出了威灵外林又攀上一个小山头,在那里有一个寺院,但是没有生气且颇为破败,想来已荒废了许久。
“道兄,为何来这里?”吹了一路的冷风,离朝的愤与怨皆被吹散,只留有些许感伤与遗憾,不过她也晓得“因果有轮回,生死归顺自然,强求不得”,是以应不算多么悲痛吧……
“道兄”这个称呼令道士微微侧目,他轻咳一声,说:“贫道以西为姓,名阿昴。”
离朝歪了下头,不知他这时道出自己名姓作甚,但也以礼回之,“在下离朝,请道兄多多指教。”
“……”
算了,算了。
西阿昴迈步进了寺院,离朝紧随其后。
这寺院里杂草丛生、墙皮脱落,地上还散落几件旧僧袍,也有不少裹了灰的念珠,似乎能看到很久很久以前有僧者匆忙出逃的情景,也不知有何缘由。
进了寺庙,率先看到的就是慈悲肃穆的佛像,独自坐于庙中佛台,虽落了尘埃,却依旧清明,在这片黑暗中仿佛加诸了淡淡光芒,抚去所有烦恼,令人安心。
见之,离朝双手合十,向佛诚心拜了三拜,愿玲珑众人能消脱凡尘罪孽,早登极乐。
拜完之后,离朝又凝望大佛几息才别了目光,去寻西阿昴身影。见他坐于佛像前的蒲垫上,便也走过去坐在另一个蒲垫上,又见他在盘腿打坐,便也有样学样,打坐调息。
约莫半刻后,微阖双目的西阿昴开了口:“离朝姑娘没有什么疑问吗?”
闻言,离朝回道:“道兄唤我离朝便可,至于疑问确实有不少,但见道兄正打坐调息,是以不便闻询。”
“是吗。不过贫道颇为擅长一心二用,姑娘若有疑问便趁现在问罢。”
得了这话,离朝也就不客气了,一口气将问题都吐了出来。
“好。方才道兄说阻拦我是为救我性命是何解?道兄与玲珑客栈有什么关系吗?道兄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何?还有道兄可对威灵镇有什么了解,为何传闻中祥和宁静的威灵近几日总生祸端?那个拜龙王也是古怪,道兄可晓得?”
这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换一个脾气急的早就黑了脸,换一个脾气缓的便干脆如她师傅那样闭口不答。还好,遇到的是西阿昴这样脾气秉性不急不缓,正在修行求仙道的人。
他等离朝完全说完之后,悠悠开口挨个答之。
“贫道先前于悟道山夜观天象,察觉此地荧惑守心必有灾祸,便急忙赶来。巧缘,将你救下。”
稍顿,他继续说:“贫道与玲珑客栈并无瓜葛。他们身怀恶业必然要偿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贫道无法相救,但姑娘你无辜受了牵连,贫道自是要救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赤青星显现于灾地,他身担守星重责,必然要来相救。只是赤青星现了重影,恐有意料之外的变数。且此地天象被遮蔽,让他拿捏不准眼前这姑娘是否命含赤青。
心念一瞬,西阿昴继续回答她的下一个问题:“带姑娘你来这里,是为了躲避灾祸,那阁楼前有三个灾星,姑娘实力尚且不济,规避最为妥当。”
听到“实力不济”这四个字,离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虽然她武功算不得上乘,但中乘还是有的,这行走江湖三年也算是难逢对手,怎么就实力不济了呢?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西阿昴毫不留情地说道:“姑娘不但实力不济,还不自知,贫道劝你改过,否则日后必有大祸。”
“额……道兄,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不能。”
“……”离朝默了两息,叹了口气,略有不甘地说,“行罢,我承认不喝酒实力不济。”
她给自己留了个台阶下,可惜西阿昴先行一步一脚将其踩碎。
“姑娘应是想炼谷化精,但恕贫道直言,你根基还未筑好,强行跨界根基不稳,日后必有大祸。”
“……道兄,你在说什么,在下实在不懂。”离朝眨巴着眼睛,只听懂了“必有大祸”四个字。
西阿昴睁开双目望着她,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几分嫌弃?离朝觉得可能是自己花了眼。
“好吧,贫道讲得通俗些。”
他拢起长袖,亮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前尘土上“笔走游龙”。
“简单来讲,所谓的筑基便是打通全身经脉气穴,能够让行气畅通无阻,也就是武学中的行内功。”西阿昴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个小人,又将小人身上所有穴道连在一起,形成了经脉。
“但你们的内功只是开了通道,让气能够行走,只是基本中的基本,还远远达不到筑基的程度。筑基便要筑得踏实,除了通脉之外还需‘存真’,全身三百六十五大穴,每穴存九口真气,如此才可保证气精不泄不散,才能炼气化神。”
他将小人三百六十五大穴标出,写了“九真”二字。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离朝问道:“可是要如何存真呢?”
“不难,坐禅即可。需得心静神清,行三千五百座,也不用刻意冲脉,气满任督自开。根植于虚静,不因利欲而泄气,自然可存九真。”
他又画了一个坐着的小人,但实在太过简陋,让人不忍直视。
“也就是要顺其自然,不能强求?”离朝也画了个图,画得乃是方才道士打坐的模样,形神皆俱。
西阿昴挑了下眉,称赞道:“你画得还真不错。”
“嘿嘿~还好,还好。”被夸奖的离朝很开心也有点小得意,笑容自然而然就跃于脸上,不过言辞上又故作谦虚。
见此,西阿昴咳了一声,正经道:“姑娘既能悟得自然,想来悟性也不算差,贫道再提点姑娘一句,既心有欢喜便莫要故作虚言,于自己坦诚才能存真去伪。”
“可是我师傅说做人要谦虚。”离朝收了笑容,眉心微微蹙起。
“所谓谦虚,非指欺骗自我,而是不妄言论事,不心比天高,晓得自身长处与不足,不夸大不菲薄,如此才是谦虚。当然,此乃贫道一家所悟,于他人来讲,各有各得,不必强求同一。”
闻言,离朝松了眉头,心有所悟,遂抱拳笑着说了句“多谢赐教”。
“不谢。”西阿昴微微勾起嘴角,想来也是心生些许满足之意。
“总之,姑娘在筑基前不可炼谷化精。对了,所谓炼谷化精,简单来说就是姑娘所说的‘喝酒’,将酒中营养化作精,滋养气血,融炼于经脉。但需得经脉开通,否则易囤积堵塞,达不至平衡,日后必有大祸。”
然,离朝有些为难,说:“这喝酒与我所修内功相关,我不知是否化了精,但是酒入腹可催生出气,行气可因此更为畅快。”
这下轮到西阿昴蹙眉了,他的语气含了分凝重,道:“看来你是跨了两步,贫道对你所修功夫知之甚少也不好妄加评判,兴许这功法自有道理,但保险起见,贫道劝姑娘先行筑基为妙。”
说着,他自衣襟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离朝。
“这上面记载贫道仙门之法,应是于你有益,便……”
“使不得使不得,我怎可收道兄这般贵重的东西!”他还未说完,离朝便推拒起来。
无奈地撇了眉毛,西阿昴说:“谁说送你了,贫道是借你一些时日,待下次再见贫道之时需得归还。”
见离朝还是面露纠结,他又言:“不必担心师承问题,道门向来慷慨。且此物虽记载了金丹之法,但是想要修成正果极为困难,就是贫道都还只是刚刚踏入化神之境,以姑娘的悟性没个十年八载追不上贫道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