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宠物+番外(9)
你看着原地不动的车群,你听见警车鸣笛的声音。
你想,她肯定会很着急。
你回到了小区。
你看见不正常聚集的人群,听见嘈杂的、混乱的惊愕与恐慌。
你看见怪异的黑色浓烟。
它盘踞在你的那幢楼,招摇、磅礴,声势巨大,撕咬着你熟悉的一切。
你将车扔在了小区绿化带里。
你没有理智地拨开一层又一层人群。
有人在抱怨,有人想拦住你。
你被消防人员截停。
你问他们:“601的人在哪?”
他们告诉你,这场火是由七楼的违规电器使用引起,灾情波及了四层楼,对于受伤人员正在搜救排查,具体情况还不确定。
你想上去,他们拒绝了你,把你推进了围观人群。
你站在人群里,摸到了满脸冰凉的湿意。
.
她被确认死亡后,你从云端找到客厅里的监控视频。
你看到离开前,她拥抱你。
看到你离开后,她慢慢走回客厅。
看到她趴在沙发,晃着小腿,百无聊赖地去抠沙发缝。她把下巴垫在手肘,歪着脑袋看向门的方向。
看到窗边舔上来的火舌。
而她毫无警惕心。
看到火终于烧进客厅。
你暂停了视频。
.
你继续看了下去。
她不安地看着已经肆虐的火焰,她慌张地打电话给你。
她打电话给你,她打了很多电话给你。
你看到她跑向玄关。
你知道,你离开时并没有锁门。
你松了一口气,但更深的恐慌被吊起。
你看到她蜷缩在了门旁,她很害怕,所以一直在唤你。
她在掉眼泪,她侧过身子看着门,好像希望你快点出现。
期间,她折回客厅,去拿你落在沙发上的外套。
她抱着你的外套,重新回到了门旁。
她发着抖,一直哭泣,一直喊你。
“阿闻,我好怕。”
你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你感到灭顶的绝望。
你在屏幕外,却好像快要被灼烧的是你。
你看着她挣扎。
看着她慢慢失去气息。
你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开始颤抖起来,你动作太大,从椅子上跌落。
你从嗓子里劈出嘶哑的痛叫。
——她没有碰过门把手,好像根本不知道开门就可以离去。
因为你没教过,因为她以前一直不愿意。
.
你的手机里,她的未接电话记录,从下午五点十分持续到五点三十一。
二十一分钟。
一百零三条记录。
每一条记录都是一声绝望的求救。
她死了,因为你。
.
你回想和她有关的一切。
如果你可以回到过去,你决定:
A、不回去,现在是你和她最好的结局
B、回去她刚出院时,报警
C、回到她刚出院时,找保姆照顾她
D、回去她不愿意吃饭时,命令她继续吃饭
E、回去她睡在你膝盖时,抱她去客房睡
F、回去她睡在你膝盖时,把她叫醒,让她去客房睡
第17章
你决定报警,让警察帮她找家人,她应该过回原先那种生活,而你太累了。(接12)
很遗憾,你达成了她的死亡结局。
但恭喜你,你找到了有关她沦落至此的线索。
《被嫌弃的宠物》17
你站在病房外,远远地看着熟睡的她。
你的手心还残留冰凉又柔软的触觉。
你记得她无声无息地躺在你怀里,像是要死去。
你感到一种空白的疲惫淹没了你。
有关于她的回忆,那些恶劣的、尖锐的、甜得发腻的、湿冷的东西,冒着芽尖,刺痛你。
但同样的,纯白的、柔软的情绪也温和地包裹了你。
你看着她。
她是噩梦,是好梦,是一切的未知与混沌。
她的到来,搅乱了你,让你的生活不再有秩序。
你感到自己的航道岌岌可危,再次偏移。
可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愿在仇恨里流离。
你更没办法将自己拆解,零星地把自己的情绪交出去,让它们泾渭分明。
你擅长做决定。
你报了警。
.
你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你和他们一起看了监控。
你向他们表达希望可以尽快寻找到她亲友的意愿。
你为她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并且拒绝了警方转达的她很需要你的讯息。
“她是不是受过虐待?”
“她好像……脑子出了一点问题。”警方言辞委婉。
你们当然知道她的脑子出了问题。
她几乎不会说话,不会走路。
因为没有你,她在医院重新用回了尿袋和鼻饲。
但……那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她不可能永远离不开你。
你开始更加辛勤地加班、出差。
下属们苦不堪言。
你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从隔壁市出差回来的某天深夜,你的精神异常亢奋又混乱。
等你清醒过来,你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病区之外。
你的手里提着一盒蛋糕。
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排的队。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之后打算干什么。
但因为你及时冷静,所以你沉着脸,将蛋糕丢进垃圾桶。
你离去。
.
一个月后的某天,警方通知你,他们联系上了她的亲戚,那位亲戚从医院接走了她,并且做了登记。
警方透露给你一些信息,你感到哪些违和,但一时没能弄得清楚哪里不对劲。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
你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一条消息,你看到她,赤身裸体,死在了冰冷的春夜里。
你去认领她的尸体。
你看到她严重撕裂伤,你看到她很多骨头变得怪异,看到她的手指与脚踝,被打断过又接起,磨损得只剩一层皮。
她千疮百孔。
她瘦骨伶仃。
她像是曾被人一口口咀嚼,柔软鲜嫩的骨肉被吸吮干净。
你捧着她的骨灰。
你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命运向你想象中的背道而行。
而因为缺乏线索,警方无能为力。
你回忆着当初听到的讯息。
你试图找到接她离开的亲戚。
你来到一座破败别墅,这是警方那里登记的信息,而警方也明确告诉你,她的亲戚早已远渡海外,再无音讯。
你站在别墅前,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
这是她曾经被家人关起来的地方。
你出国前和她的最后一通电话,来自这里。
你浑身发冷。
你感受到一种不明缘由的痛楚,你痛得弯下腰去。
她曾在这里说威胁你不准离去。
她曾在这里说她过得不好。
她说好担心你,说好想你。
“阿闻……我想你……”
你在疼痛中不太清晰地想起,那天好像在下雨。
.
你回了一趟母校,找到班主任,收集你的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
你得到了很多消息。
你开始拼凑你缺失的她的过去。
有人说,你走后,她开始发疯。在你离开的第二天,她披头散发地赤脚跑进学校,流着泪说要见你。
有人说,退学后,她搞砸了她的联姻,订婚现场弄得狼籍不堪,新闻很久都压不下去。
有人说,从那之后,她家的产业莫名其妙地突然接连遭受重大打击,但新闻已经很难寻觅。
再之后,她和她的父兄,以及整个家族都销声匿迹。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他们说。
他们又说:“恭喜你,总算摆脱了她,她是个疯子,没人受得起。”
远方,薄软的暮色一分分侵袭。
你听到她在叫你。
“阿闻……”
是多年前的她,或是多年后的她,你分不清。
.
你是拥有所有回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