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莲娜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为什么要让我充当调停者的角色，她想要表达什么。

有强大的调停者，人类就能得救吗。

如果人类可以慢慢摒弃掉自身的罪恶一面，是不是就不需要和皇帝作战。那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对手，如果对方不接受投降就只能让人变成皇帝可以接受的样子，至少是接近皇帝可以接受的样子。

“这是寻找一个可能性。在神明的指引下，人类是否可以找到一条自我毁灭之外的道路。”

“自我毁灭？我不明白。”

菲莲娜把我捧起来摸着我的脑袋。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造就的。所有的物资都是我创造的，人类利用这些物资发展出民族，国家，阶级，然后就是和地表世界一样的战争和掠夺。各种各样的人之间矛盾随时爆发，不管是早上喝的牛奶哪个牌子更合适这样的小事还是一半国土被敌国占有这样的大事，每一天都在爆发流血冲突。所有的科技，所有的发展，所有的武器，所有的智慧，都是用来消灭人——自己的同类。”

我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也认为人类的存在是错误吗？”

“是的。我认为人类的存在是错误。但我不会主动消灭人族，因为那是米尔希的工作。抹除失败的造物，应该是造物主本身的工作。”

米尔希……

我捏紧拳头又问：“如果米尔希她放弃毁灭人类可以吗？”

“那神界要如何恢复呢？”

我愣了一下，菲莲娜抬手指向天幕的尽头：“在我创造的世界里，宇宙是有边界的，星海是有范围的，在外面的世界一样是。不出意外，法庭的部队应该都要撤退了，面对越来越近的凯特，人类只有两个选择。或者逃往深空，或者制造暗幕，别无他路。然而这两条路只能从皇帝的手下逃离，作为人族的创造者，米尔希可以精确追踪并传送到每一个人族身边用神威碾碎他们，正如我可以传送到每一只昆虫旁边碾碎它们一样。”

我的心情越来越低落，但我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米尔希一定要抹除人族的存在呢？”

“米尔希的投影曾经作为人生活过。在这个世界。”

我更加不理解，菲莲娜笑了笑，对我摊开手掌，我躺在她的掌心，她用另一只手抚摸我：“我知道的米尔希有三次作为人的经历。第一次是公主，亡国被俘。第二次是平民，游牧民族杀了她全家把她抢走。第三次是女大学生，夜间放学回宿舍途径小树林，被人拖进森林，因为有前两次的记忆，第三次她果断自裁了。”

我听得好一阵难过。

“心疼了？心疼就配合她抹除人类本身的计划。本身神明消灭自己的创造物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神创造出玩具，玩具竟敢违逆神的意志，这就足以将其抹除，米尔希还是太温柔了，居然拖延了那么久。”

第361章 动摇

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神明要毁灭人类是因为她创造人类后以高层视角观望人类之间的战争，得出人类无法被拯救的结果，却不曾想过神明会在此世投影，而投影三次死于非命。不管是公主是贵族是平民都被人所害，有过那样经历的神会想要毁灭世界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神明是基于复仇的立场要灭世，我甚至都没有抵抗的理由。换个角度讲，若是我经历了三世的灾难，我恐怕会选择变红衣君王拉起同样对人类世界绝望的群众开始席卷文明的战争了。她可以在第三世也死亡后才决定灭世，已经很宽容很温柔了。

菲莲娜用另一只手盖在我身上，两手像个贝壳一样把我包起来，我则是闭上眼睛让思绪平静。

皇帝是最强的敌人，却不是最后的敌人，所以最后的敌人，是米尔希对不对？

就算是侥幸打倒了皇帝，米尔希真的会在逆流时光的投票中投赞成票吗？

脑子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菲莲娜又把我装进口袋里，这次我没有探头出来，就在口袋里睡觉，她再把我拿出来我也懒得动弹，这让菲莲娜很是迷惑，她还用手指从我头顶滑到脚跟逗我想要我回应，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甚至问我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需要带我去人类医院看一看。

我谢过她的好意，直言我只是心情不好，身体没有毛病，但菲莲娜不信，直到我在指尖聚集法力抓了她又来摸我的手指才让她确认我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对方是神明。没有。”

我叹了口气问:“逃离太阳系可行吗？”

菲莲娜把我举起来放在头顶上，我坐在她的发间，抓住一根有我手指粗的黑发揪了两下，女神发出爽朗的笑声，她不怕我的小动作，我也没本事揪掉神明的头发。

“不可行。在之前整个星际臂旋的旋转速度很慢，是法庭改变了它的速率宣告这里是法庭的势力范围，但现在臂旋速度正在恢复它该有的程度，法庭退出这星系，以人类现有的水平，皇帝到来了也跑不远。”

“这意味着什么？”

“一定区域内的航天器最大飞行速度受到限制，做不到逃离皇帝的打击范围。”

我颓然低下头。

神明的目的是复仇，这可就麻烦了。

“对了。虫神，你要我一定要陪你的是什么？”

菲莲娜背后展开近乎透明的巨大翅膀，看上去像是蜻蜓翼。

“陪我看看人族即便是在物资丰富的世界也会不断爆发冲突，哪怕到处都有食物，永远不会寒冷的世界，他们也会试图独占足够支撑所有人生存的物资而杀死其他人。米尔希是对的，人族从创造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我深吸一口气再呼出:“那经过教育呢？选择道德品质高尚的一批人，让他们作为神明的供奉者延续下去。现在最大的麻烦是神明投影三世为人都失败让她体验糟糕，如果可以对她的三世进行干涉……可神明的记忆不会受时间倒流影响，这不就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没用嘛？哎，虫神，快给我想想办法呀。”

菲莲娜自高空下落，把我放在地面上。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合适，米尔希也许会生气。但问题不大，她打不过我，来找我麻烦也是给我送老婆。”

我心下一动。

“你喜欢米尔希吗？”

“谁不喜欢米尔希呢。美丽聪颖优雅的女神，不管是谁都会喜欢她吧。可惜她有环身盾保护，不自己解除盾谁也不能得到她。哎，如果不是你有环身盾，我也不会放你走。”

“可是我……嗯，那没事了，喜欢米尔希很好，我也喜欢。”

我将我不是神明没有环身盾硬是咽了下去。虫神选择放我走而不是强占我不是因为她多么善良宽容，而是她处于信息茧房中，不知道防备性侵的环身盾是米尔希专属，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她不知道才好，我也不会告诉她，否则一定会害了自己。

高位的玄界存在普遍将我视为少年版张欣欣，我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设定，但大家认为张欣欣有的我都有这个可不是真的，环身盾我真的没有，虫神突然决定让我做小老婆我是没有办法抵抗。

我除了长相之外跟张欣欣也不是很像啊。就算是脸，最多也就四分像，这还是最多，只能说我们长相是一个类型的清纯无辜小白花，怎么都把我当做张欣欣的女儿呢。有我这种美貌身材武力智慧都被妈妈碾压还被妈妈抱到床上做坏事的可怜女儿吗。

菲莲娜在我面前画出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她解除了我脖子上的项圈。

“你已经出现了动摇。我要做的事做完了，你可以走了。这个人类牧场送给你了，想要来抓奴隶随时可以来，但我不会继续在这里了。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不管是凯特还是米尔希都不重要，我对她们没有负面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