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番外(429)
当然最不喜欢的是养细胞。
她靠着车窗,看着窗外车流不息,仿佛看见自己养一辈子细胞的未来。
七点半到办公室交班,收两个病人,办三个出院,准备上手术,这是平淡无奇的一天,而她也没料到命运的转折点就是这一天。
冯师姐突然拉开门,“哎小雪,你妈妈来找你了!”
“我妈?”她诧异。
郑雪主第一反应是去翻高诊的新入院,但张女士的说话声响起,“早上好。”
“你来做什么?”她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医生办公室,你不能进来。”
“我也算领导。”静初说,挖苦道,“虽然没你郑姨级别高。”
“我妈妈。”郑雪主纠正。
“趋炎附势的白眼狼。”静初很生气,她压低声,虽然小雪鲜少给她颜面,但这么多人,她多少要给小雪体面,她把一包红袋子装的糖重重地怼在办公桌上,“恭喜郑博士留院。”
“谁告诉你的?”郑雪主问。
“多得是人。”张女士答。
在这一刻,郑雪主忽觉自己置身澳洲初秋蜘蛛季。
铺天盖地的网。
一辈子都逃不掉的网,一辈子都无法背离的关系。
无论她怎么否认,张女士都是她生母,最近的关系,在当前道德语境下,甚至还有生杀大权。
繁繁种种的报道和私人爆料顷刻涌入她的脑海。
百般事态在她眼前如走马灯般转过。
爆料的人都像一只可怜的猫,喵喵哀泣,只是缩起爪子,舔舔自己的毛以安抚自己。
有个女孩曾说,自己表姐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费尽心机逃离,在远方隐姓埋名开了个小工厂,不料生母携两个哥哥找来,硬是把表姐送进精神病院,侵吞了表姐的工厂,她阿姨——表姐母亲——买了别墅,两个哥哥开上豪车,自此过上奢侈富足的“幸福”生活。
“你妈妈蛮年轻的。”进修的钟医生说。
“是。”郑雪主道,她揣上笔和手机,把Chart丢回病史车,走到走廊尽头上电梯。
她不知道张女士想做什么,也不想揣测张女士一次次找她想算计什么。
她坚信一条真理——无欲则刚。
有工作,就能威胁她去医院闹事,把她的工作闹没,有钱,就有可能一辈子辛勤最终被关进精神病院,看张女士和张台柳拿着她赚的钱过上逍遥生活,甚者,张女士可能贪/污/受/贿,顺便借侵吞她资产的便利把赃/款/洗/白。
她一条条可能推演,一条条地想对策,所有对策指向是她无能为力。
相比她这个刚毕业的小医生,张女士位高权重。
从古代起,医生的社会地位就是下九流——毫不夸张,就算到了主任,只要得罪了上面的一个小领导,都会被穿很久的小鞋。
她拿什么去和张女士对抗?
郑陌陌吗?
郑陌陌抚养她一场,于她有恩,她不能恩将仇报,再者,如果张女士就是想通过她算计郑陌陌呢?
这个可能是存在的。
她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决定退培辞职,即便她还有最后一个月就熬出了住院医基地,同时博后出站。
只有她什么都没有,张女士才会躲避不及,唯恐她这颗烫手山芋黏上去——不过这样做很有风险,张女士可以控制她,穷尽她最后一分利用价值,把她用以联姻或/出/卖。
以前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往国外跑,现在连这条路都没了。
她扪心自问,只觉悲凉绝望。
郑雪主经过十一病区时顺了张A4打印纸,把纸抵在墙上写了一份潦草的辞职信,在医务科领导惊愕的瞬间留下工卡,找同事帮忙,用别人的账号租了台车。
她一路南下,一天一夜开到了深圳,一湾之隔,就是香岛。
开车南下时郑雪主想了无数个办法,但真连着近二十四小时驾车,她脑袋拒绝运转,原本想好的主意也忘了,不得不找了家酒店住下,准备睡一觉,起来再说。
但睡醒了她也把原计划忘了。
果然学医使人愚蠢,郑雪主自嘲。
蹭完宾馆赠送的早饭,她上顶楼茶室冷静一会儿。
城市从短暂睡眠中苏醒,忙碌的清晨悄然来到,太阳尚未升起,海风却已带来闷热。
她站在朝阳光泽之下,四面迎风。
“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瞬间的惊慌失措过后,又沉着下来,不再像丧家之犬或惊弓之鸟。
即便没人教过她狩猎,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哺乳类动物,她还是想到了绝妙的通用办法。
如若图穷匕见,大不了两刀平事,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她去见法官。
忽然一根棒棒糖送到她面前。
郑雪主顺着糖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