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番外(325)
“但你吃冻成冰的酸奶。”宋和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喜欢吃冰。”李半月笑着打圆场。
“我是你妈妈。”宋和贤坐起身,“虽然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但这一点是改不了的,给我点时间,我也给你点时……”
最后一角梦尘却在此刻燃烧殆尽。
二月寒风凛冽,特需病房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光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照入,协和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差,她能听见值夜班的护士在和医生唠嗑,讨论今天的股票是涨是跌。
步入老年后她觉少,一看表,四点了,彻底了无睡意,爬起来戴上老花镜捧着手机开始看小说——当然不是名著,肯定是时下的言情。
眼下流行养女儿的亲情文,母女相怨仅限于母亲重生前卧病在床,女儿陪护时冷言冷语,付钱的同时发表对世道不公的控诉——主要是重男轻女,作者笔谈里说这是从民国说到二十一世纪中叶的话题,某种程度上说很可悲。
宋和贤很想请作者认识一下李半月。
她住院李半月从不来看,也不管。
比如说这次,她周五入院,结果主刀周五、周一和周二都是门诊,周三开普通病房的刀,周四才做特需的手术,她企图抗议,管床医生请示上级后说,“不愿意等可以出院,重新等入院。”
她问可不可以中午抽空来帮她把手术做了。
主刀直说,“领导指示我们当然可以通融。”
这个手术不大,还是局麻,她查了些资料,之前也问过主任,说十分钟就能做完,但因为她弄不到领导指示,从周五等到周四,在医院蹲足七天。
手术前斑斑领着冷冷来看她,母女两人没一个能早起,上午十点的手术,早饭拎到病房来吃。
“不觉得你姐凉薄么。”她说。
斑斑咬了半个灌汤包,筷子一顿。
“你姐啊,是个狠心人。”宋和贤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孩子更可恶。
要说李半月可恶,但李半月手不沾血,照她自己的辩白来说,机会给过。
要说李绯写可恶,但砍她的那刀发生在梦境里。
她只是觉得人生挫败。
挫败的宋和贤去手术,遇到更挫败的破事。
留洋归国的主刀只负责握着她的手,说,“放轻松,不要紧张。”
主刀的学生——那个每天在她面前转悠的主治医生给她装晶体!
她要发火时器械护士又慢腾腾地说,“夫人,这是额外的照顾,因为倪主任科研很厉害,根本不会做手术,我们特意找了手术最熟练的一个医生来,给你装的晶体是特意从德国买回来的晶体,不是国产的便宜货,现在带量采购,给你装这两个晶体,我们院方赔了七万块。”
“真是太感谢了。”宋和贤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看在七万亏损的份上蔫蔫地回去了。
一进病房,张秘书迎上来,“阿姨。”她奉上一束康乃馨,“领导比较忙,她叫我来看您。”
宋和贤叹了口气,摸摸斑斑的脑袋,说,“斑斑是好孩子。”
她猜是斑斑的手笔。
果不其然,翌日张秘书和云秘书乾坤大挪移。
张秘书跟了李半月那么多年,临门一脚,因为一束花被调整到了她身边。
“连累你了。”宋和贤无话可说。
“没关系的阿姨。”张循来休息,她倒是真心实意,“我来度度假,休息一下,在领导身边工作压力太大了。”
这话是真的。
她送那束花时就知道肯定是这么个结局。
李女士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其人对下属的要求就是一请示二汇报三询问,这是一道红线,谁碰谁倒霉。
但张循估计她离倒霉不远。
她作为军/务秘书,是秘书之首,直接与领导日常生活产生交集,因此和李云斑及陈冷翡的摩擦较多,矛盾比较大。
斑斑小姐人比较好,通情达理,还识大体,但陈小姐则是另一个故事。
这份工作风险其实很高,她有为所谓大局干涉斑斑小姐和陈小姐日常生活的权利,却不是日本宫内厅长官,对后妃内亲王有绝对的掌控力度。
那天出门时陈小姐在车里给领导甩脸子,控诉完秘书训斥她之后开始和领导吵架。
陈小姐说,“你那句话不妥。”
领导企图哄她,“不是这样的,我在任上时,是所有人的母亲,卸任后,只是你一个人的妈妈。”
但没哄住。
“你对男孩的偏爱,对男人的慷慨,与每一个重男轻女的母亲相比,”陈小姐批判,“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有的人做的孽,只是在家里,你做的孽和做的伥,是整个家国。”
“怎么说呢,”领导辩解。“你想要我在这个时代建立一个布本国是根本不现实的,我能做的只是不倒退,尽量保障司法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