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哪里见过这样的她，顿时腾地站起来，头低着，却也不说一句话。

见她忽然站起来，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一副认错的样子，温逸然想：本来只是想吓她自动说出实话，却没想到被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要不还是好好和这孩子聊聊？于是语气舒缓温柔了些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在暗恋一个人？”

凌菲闻言猛地抬头，却直直对上温逸然看向她的眼睛。她询问的眼神不似那样冰冷，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温逸然黑曜石的眼中似有一汪清泉汩汩流着，清澈明亮，蝶翼般的长睫毛随着眨眼睛的动作上下舞动，像是在邀请她进来探索……

只这瞬时而过的几秒，凌菲就已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立刻低下头，想了想，支支吾吾还是承认了：“是……是的。”

“抛开应试作文的要求来说，你写的挺好的，值得这个分数。你写的挺含蓄的，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看过三遍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温逸然平淡的语气、微微勾起的唇角、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凌菲忽然意识到：温老师好像没有批评我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夸我的意思？

想到这凌菲不禁问道：“温老师……你不批评我？”

这时温逸然居然粲然一笑：“批评你干嘛？你考得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批评你？”

“可是，我确实暗恋一个人呀，学校不是禁止谈恋爱吗？”

温逸然脸上笑容更加灿然：“你都说了，你是暗恋，那对方肯定不知道你暗恋他。而且，你们这个年龄正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是那些传统的教师，虽然我不鼓励这时候谈恋爱，但是也不是完全禁止的，只要不影响学习，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你方便告诉我他是谁吗？”

要是其他男生还好，可偏偏是眼前的这个人！打死她都不能说的！

凌菲果断摇摇头：“能……能不说吗？”立刻又补充一句：“我保证会尽快断了这样的念想的！”

“不说也行，但是学习还是你目前最要紧的事，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把这个忘了。暗恋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也不要求让你立刻断了这个念想，但是，我要求你把这份感情藏在你的心底，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面对温逸然这样的要求，凌菲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温逸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道：“咱们来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凌菲听到温逸然要和她约定一件事，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嗯……这样，你要让你的这份暗恋成为你的学习动力，等到你终于学有所成的时候，你再向他表白，然后，不管表白成功与否，你都要来告诉我你暗恋的那个人是谁。在此之前，我会帮你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你同意吗？”

“这……”凌菲一时间有些犹豫。

凌菲喜欢温逸然，她想追她，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但是现在听了温逸然说“等学业有成”时凌菲才意识到，她只想到如何追她，如何和她在一起，却独独没有考虑到万一两人真的在一起了，那未来呢？爱情里可以是花前月下、浪漫无限，可是实际的生活呢？她现在还只是个学生，对实际生活的了解和体会实在太少太少，她不知道两个人真正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在爱情里的模样一样？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人，自己真的有能力能够给的起温逸然想要的生活和未来吗？

还有，即使温逸然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她又真的能完全接受现在的自己和她在一起吗？

而且，现在的自己凭什么追她？除了追求她的这唯一的一腔孤勇之外，还剩下什么了？师生的身份、性别的相同、巨大的年龄差、伦理道德的阻碍……这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因素犹如一道道天堑横亘在两个人之间，让凌菲只能远远地看清她的背影，伸手去触碰，才发现其实远隔千里、万里，她是她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终点……

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更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所以，她凭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如果说，她长大了，学有所成回来了，她是否能够接受自己呢？那个时候，自己再去向她表白、再去追她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凌菲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温逸然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岁，今年应该有二十六岁，那她有没有对象，或者说她结婚了没有？

温逸然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低头改作业来等她回复，却充满耐心也不催促她。

凌菲组织好语言，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个……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