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裳(132)
雷声后是另一声骇人的脆响,抢剑的手就那么愕然被掰断在祁烟的眼前,山贼一众这才注意到那个一直沉默在后的女人,阴冷的雨光下女人的眼眸寒芒凛冽。
尖叫声起,祁烟叫的比断了手的山贼还要大声些,不过是因那残忍的一幕突然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刚回过头想去埋怨,那些山贼早已被游风的气场给吓得落荒而逃。
「嘁!一帮窝囊废,刚不还口出狂言,嚣张到不行吗?怎么逃跑的时候比狗还快?」祁烟追着那几个落跑的身影去数落,转身进了破庙便被浓烈的灰尘给呛的连连咳嗽:「咳!咳!咳!这破庙该有几百年没人来过了吧?这么大的灰,那帮人在这儿干什么?」
「……」
祁烟果然并未发现佛像后的猫腻,游风自也不是贪财之人,少提一事便可以少去不少解释,便也只沉默着寻了处相对干净的空地坐下。
「喂!你干嘛沉着张脸?该不会觉得我把他们赶走不对吧?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各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正经人谁会这个时间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
「啊不对,不对,除我们以外,我们,我们是迫不得已!」祁烟从游风的沉默中察觉到方才话里的不对,连忙否认后又开始接着为自己辩解:「再说了,这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两个又是弱女子,这出于礼节他们也该把这地儿让给我们,你说是不是?」
「……」
游风依旧不予搭理,祁烟开始有些慌了,生怕遭到了游风的讨厌,又怎么也不愿服软,原地扭捏了半天最后也只鳖出了一句口是心非的:「反,反正最后也是你先动的手!赶走他们的是你不是我!」
暴雨不歇,偶有雨滴自残瓦之间落下,游风燃起篝火,这才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过来把衣裳烤干。」
「我不烤!要烤你自己烤!」
祁烟还在生着别扭气,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座身首分离的佛像,怪异中带着几分凄凉,瓦上雨滴落下,划开了那张悲悯面庞上的积灰,就像是落下了一行清泪。游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唤祁烟去将衣裳烤干,祁烟稍稍愣住,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只觉这一次游风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她揉了揉鼻尖,埋着头过去。
「哎,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
「我觉得没有,不然这世上那么多的好人命苦,坏人逍遥,佛祖不就是该保佑好人惩罚坏人的吗?」
「……」
庙外的雨势依旧,将篝火燃烧的声音吞没,游风听着祁烟碎碎的话语只沉默着朝火里添着枯枝,祁烟说了两句自觉也没了意思,听着雨声渐生了困意,忽而那添着枯枝的手顿住,屋顶传来异响,被打破了困意的祁烟刚欲抬头,被游风一手揽过,一支暗箭擦着二人的肩头飞过,直刺入梁柱,是方才那些心有不甘的山贼。
游风将祁烟护下正要起身去追,却又被扯住了衣襟,祁烟在她怀中忽闪着一对不安的双瞳,糯糯道了一句:「我怕……」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雷,祁烟的胳膊还是被暗箭擦伤,本不过是皮肉轻伤,伴着雷声却让祁烟觉得自己中了毒,这一想法既已产生,祁烟随即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先是头晕后是浑身脱力,身子一抖便倒入游风怀中,小手依旧紧紧将她的衣襟拽着。游风听着那雷声只感心头鼓噪,连是否要将怀中这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揽住都有了几分犹豫。
「你不要走……」
雷声又响了几轮,伴着呼啸的狂风与雨,祁烟的神经在风雨中被撕扯着,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思绪便坠回那个飘着雪的寒夜,屋顶上那个守着月亮的人也是她一直想要追寻的月亮。
「没事了。」发端传来温暖,连同着一句安抚,在此刻嘈杂阴唳的环境中温柔的如此突兀,游风最终还是无法抗拒的将祁烟拥住,第一次有什么东西压过了心头的杀意,祁烟听此一言似乎变得更加脆弱,吸了吸鼻子贴的更紧,一声雷过只听得一句:「有我在。」
佛言不可说,不可说的究竟是什么,祁烟看着游风的眼睛,觉得她禁欲的就像那尊佛像,她忽然有了某种冲动,若是命数将尽,她要在临死前亲手推倒这尊佛。
她要她说出她的欲望,红着脸,咬着牙,目光迷乱,盛满滂沱大雨般的情与欲,将禁锢着她的那些克制与理智统统连根拔起。
「……」
祁烟的双唇就和看上去一样柔软,凉凉润润的吻上游风时还带着最后一丝傲意,游风一开始是愣住,却禁不住祁烟第二次的吻与眼睛。
她回吻她,更像是吻着一朵易碎的花,多深一寸心里的罪恶感就多深一层。羞怯的激进与克制的退却,就像雨缠住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