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十四年(41)
机车驶过她们,猛一摆头,急刹车停下,骑车的人竟是阿敲,他连头盔都没有戴,满头大汗。
保安们撵上来大喊:喂!龟儿子!谁给你说的步行街可以跑摩托车?
杜思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小花:“我还以为你打电话是在报警。”
路小花目瞪口呆看着阿敲:“你疯了?你从哪里来的?”
阿敲扯过路小花的挎包挂上车头:“快上车,上车再说,车是你妈买的,被扣了就完蛋了。”
路小花跨上车,又转头看看杜思人,还来不及告别,阿敲已转动了车把,车子拐弯自岔道冲向大马路,路小花回过头来喊:“到家给我打电话!”
杜思人被丢在原地,看看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向她跑来的一群保安大叔。大叔们气喘吁吁地停下,问她:“女同学,你认识刚刚那个小瘪三?”
她立马摇头:“我不认识,他们是问路的。”
趁大叔们怒骂不已,她赶忙脚底抹油溜掉了。
精品音像就在十米开外,已到了这个时间,竟还亮着灯。
两侧的店铺都已拉闸了,唯一通明的玻璃窗里,林知鹊正站在那里低头整理些什么。
似乎是嫌热,她将衣服的高领往下翻了许多。她的鞋被积雨浸湿了,因此,杜思人找了一双自己的鞋借给她穿,是一双蓝色的帆布鞋,路小花笑话那颜色太土气,杜思人自己只穿过几次,然而这蓝色被林知鹊穿着,却分外好看起来。
杜思人拖着脚步,将手缩在袖子里,慢慢地走过去。
十米的距离,她走了许久,这一夜乱七八糟经历间波澜翻滚的心绪,在这缓慢的步伐中逐渐平静下来,这通明的玻璃窗似乎变成一个荧幕,播放着窗里那个人琐碎的动作,她走近一步,这荧幕就放大,再放大,每一帧都在她的眼里拉得好长。
她走到了窗边,林知鹊仍没有感知到她的存在,于是,她抬手轻轻叩了叩玻璃。
林知鹊扭头。
她想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一笑,拉扯到嘴角的乌青,疼得她呲牙。
她们隔着玻璃相望。
第20章 5-4
林知鹊捏着杜思人的下巴,左右看看她的伤:“和人打架了?”
杜思人慌忙否定:“是劝架。”
“看你也不像是会和人打架。”林知鹊又自顾着走去整理唱片架。
杜思人又赶忙说:“劝着劝着也打起来了。”
她跟在她身后,罗里吧嗦絮絮叨叨地讲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同一个细节要翻来覆去地讲三遍,一遍比一遍更夸张,听得林知鹊耳朵都要起茧,她手里的活儿不停,由着她说,只时不时地应她几句,总算讲到路小花被违章骑士阿敲接走,后续是她如何可怜兮兮地一个人被遗弃在路边接受保安大叔们的盘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不下班?”她讲了一长串,总算这么问了一句。
林知鹊答:“加班咯。”
杜思人跟在她身后,路过杂志柜,现在,柜面的正中间放了一台电视机。她的鞋泡了雨水,一直不干,因此借了杜思人的一双鞋穿,杜思人的脚比她大一码,走起路来,感觉脚下松松垮垮的。
“《当代歌坛》新一期来了!”杜思人眼尖地拿起一本崭新的杂志,封面是王力宏。
林知鹊扭头,望见杜思人正在拆杂志的塑封,她警告道:“不买不许拆。”
“小气。我买就是了。”杜思人翻开杂志,仍然紧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分享杂志上都写了些什么八卦:Selina与罗志祥同游东京、Beyond要举办暂别歌坛巡回演唱会、Twins和蔡依林马上要发新专辑……
她翻到末页,说要看星座运势,问林知鹊:“你是什么星座?”
林知鹊随口答:“水瓶座。”
“水瓶座?你是哪一天生日?”
“2月13日。”
“2月13日……”
“怎么了?书上说我运势不好?”
“没有,我是说,你早一点来锦城就好了。我可以帮你过生日。”
林知鹊无言以对。今年她的生日在大年初九,是周三,她忙得不可开交,10点后回到家,她爸爸杜慎正黑口黑面地等她,说她这么晚回来,惹得他都没有庆祝的心情了。总之,与往年相同,是个不欢而散的生日。
“我们老人家是不需要过生日的。”她早已忘了上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是什么时候,学生时代结束后,许多矫情的仪式感都消失了,许多曾经的朋友也失去了联系。
“瞎说什么?明年我给你过生日。”
林知鹊心想,明年生日还在这里,不如杀了我算了。
店门外传来哐的一声,她们一齐扭过头去。
店门外的台阶上歪倒了一个人,像是一头撞上了玻璃门。是卢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