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十四年(191)
很快,妆化完了,化妆师也走了。
卢珊把敞开的房门关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床上。
杜思人笑着骂她:“注意一点好不好,女明星。”
卢珊不搭理她,说:“听说早上阿言在楼下咖啡厅遇到一个疯狂粉丝,当场向她求婚,闹得挺大的,叫了好多安保上来。女明星果然是需要随身带保镖。”
杜思人漫不经心答:“是吗?我刚刚遇见她,倒是没听她说。”
卢珊坐直起身子,“说真的,你紧不紧张?”
杜思人望着镜子,沉默几秒,然后答:“紧张。”
“紧张什么?反正,再差你也是全国前三。”
“你觉得我太贪心了?”她们在镜子里对视。
卢珊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总之,你想要什么,你就去争吧。沿途有什么妖魔鬼怪,我来帮你打跑。”
14:00。
出发的时间到了。
杜思人在众多安保的簇拥下走出宾馆正门,她身前相隔几个人就是方言,身后跟着的则是陈葭。正门口被大批粉丝与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要十几个人围成人墙才为她们开出一条路来,周围的声压巨高无比,记者们舍命挤到前排大声呼喊看这边看这边思人看这边镜头,粉丝们疯狂尖叫着也不知是在对谁说永远爱你,她什么都听见一点,又什么都听不清,只好保持微笑。走下台阶时,她远远看见林知鹊的背影。
林知鹊走到停在路边等候的商务车旁,停住脚步,等待方言先行上车,随后她也上车,关上车门。
杜思人目送着她们的车子开走了。
第二辆商务车紧随其后,停到路边敞开车门等她,但她被牵绊住了脚步,许多捧鲜花拼命越过安保的人墙递到她手上,她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才走到车边。
工作人员几乎是推着她上了车,车门关上,周遭的声压总算减弱了一些。
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
车子发动,往电视台开去。
倒计时,六小时。
*
16:00。
早从昨夜开始,以电视台为中心点辐射,方圆三个街区以内,来来往往的只有三种人,粉丝,黄牛,以及各式各样的小贩。林知鹊自街头走到街尾,至少有六个黄牛拦住她,神秘兮兮问她:要票不?保证能进去的。
而小贩们大多卖的是荧光棒、彩色气球,还有选手的贴纸、海报、大字灯牌等等,她停在某个摊位前,围观老板向一帮年轻女孩兜售“豪华套餐”:“你们看,手环、荧光棒,还有这个扇子,再加一张海报,全套只要你30块钱。要不要?我再送你们一大张贴纸好吧?你们想要谁的?任选。”
于是那帮女孩欢天喜地买了四份豪华套餐,喜获一大张杜思人的贴纸,她们围在一块瓜分,将一小张一小张的贴纸揭下来,贴在脸上、额头上、手背上,也许是见她一直站在旁边看,其中一个女孩喊她说:“姐姐,你要不要?也送你一个。”
没等她挥手拒绝,那女孩已经自说自话地揭下一张:“你喜欢哪个?这个好不好?这张照片特别好看。”
她只好伸出手指去把那张贴纸黏了过来。
“……那谢谢了。”
那帮女孩热热闹闹地走了。
林知鹊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黏在手指上的贴纸,这贴纸印得实在不怎么样,颜色奇奇怪怪,只不过,贴纸上的这张照片,倒确实是特别好看。
她总不可能跟那帮粉丝一样把杜思人的照片贴在脸上。
想来想去,她只好扯开一点衬衫的长袖,将这张贴纸贴在右手腕的内侧,再将袖口垂下,把贴纸遮住。
那小贩在喊她:“喂,美女,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豪华套餐?你们喜欢这个笑得眯眯眼的女娃子啊?她的东西确实是卖得特别好哟。”
“什么眯眯眼?这叫月牙眼。”
“啊呀,都一样。买一个买一个。”
“不买。你这是侵犯肖像权的你知不知道?”
“讲这么严重!你看这条街多少人在卖!”
林知鹊不再跟这小贩争,信步往街的另一头走。她在找一个邮筒,趁着这会儿有一点空档,寄走一封举报信。
她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地用左手轻轻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那张贴纸就熨熨帖帖地躺在那里。她伸出拇指,隔着袖口,轻轻地抚摸,感受到贴纸不同于肌肤,平滑而硬的质地。
她换了长裤,清早被烫伤的地方在织物下仍有些灼人地痛着,但不算碍事,比起这个,她昨晚睡得不好,从早到现在都吃不下什么饭,眼下又莫名其妙紧张得总不自觉地握自己的手腕,这些才碍事得很。
街边竟有一摊卖鲜花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