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32)
杨秀大笑,满饮此杯。
杨笑澜又道:“蜀王殿下不在京中久矣,京中难以言说的苦多是不胜明了。彼时殿下曾笑笑澜,同朝为官却对面而不相识,终日在家,绝不流连坊巷。同僚相邀,笑澜亦诸多退却,孰不知,间中缘由颇多。”
“哦?本王只知原因有二,却不知还有其他缘由。”杨秀面露讶色,笑而相询道。
“皇后殿下的脾性,世人皆知,纵使她不曾直接干涉笑澜,但……笑澜亦不敢造次,可见其威慑。”
众人哄然一笑。
杨秀也是大乐,世间男子皆好面子,爱吹嘘,没料想这杨笑澜酒一喝多,就先自曝其短,令得他好感大增。“这一点,本王明了。家姐与驸马伉俪情深,我们也明白非常。”
“乐平公主性子温良贤淑,外柔内刚,大家有目共睹,她身为皇后殿下的女儿,一脉相承之处,诸位自是决计看不见的了。”杨笑澜清咳一声,目光扫过乐不可支的杨秀与明白其意却仍旧白她一眼的陈子衿与冼朝,弯了弯嘴角,续道,“那时笑澜年少,还与子侄们一起上平康坊,回家后接待笑澜的却只有地板……一连数日,笑澜更是因此得了风寒,在此等情况下,笑澜怎还敢造次。”
笑澜说得轻松趣怪,长史程若敬她一杯,道:“这番风闻也曾京中的友人说起过,不过大驸马此来蜀地,乐平公主……可不曾跟在其后呀。怎得驸马还未闻风,就已丧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澜回敬酒后,道:“长史京中的友人难道不曾对你提及,这驸马府上下人心之所向,是乐平公主,笑澜在外的哪件事情,公主会不知晓。”
“姊夫!家姐这般厉害,令得连本王想帮你暗度成仓一下,怕是也不行了。罢了罢了,蜀中美女,姊夫怕是也无福享受。万一漏了点风声到京里,家姐怪罪下来,姊夫日子怕是难过。”从大驸马变成了姊夫,杨秀对笑澜的敌意算是消了大半,在他看来一个怕老婆到这般程度的男子,也难有所作为。
笑澜谢他美意,又对自己无福消受深表遗憾。这几轮敬酒劝酒下肚,不免有些头晕。坐回地席,陈子衿的手就握到了她的手上,眼带询问。她轻摇脑袋,表示一切安好。先行示弱以杜绝今后的诸多麻烦,她这一招虽窝囊了一点,也不失为一个好用的办法,只是连累杨丽华更坐实了悍妇之名。
几轮表演之后,蜀王妃告一声罪,先行下去休息,走前还不忘深深看一眼方才在席间尽数公主管教严厉的杨笑澜,以她女子的敏锐直觉,这阿修罗王口中虽在抱怨,但心里确是窃喜着的,而他身边的两名女子对他的关切之意明显,趁着大家劝酒的空档,这两人不忘嘱他多吃些东西垫着,眉来眼去间蕴含的情感,远非一般的妾室可比。她不免产生些许好奇。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一十八回冶游
在蜀地落脚,日子过得比在大兴时要奢华许多,蜀王府宴会诸多,走马游猎,先几次每请杨笑澜必到。
一个月之后,一封家书从大兴颠簸至蜀地,再请时,杨笑澜便只有苦笑着言道,代乐平公主问候蜀王杨秀与蜀王妃,杨秀这才恍然,原来这家书的力量竟大到这般地步。至此,也不强邀杨笑澜赴宴,只隔三差五送些个好吃好玩的物事到杨笑澜处,偶尔也奉送巴蜀风情女子数名,吃的用的,杨笑澜从不推却一概收了,至于那些个女子,则半分时光都不曾逗留,才送至府上,就给杨笑澜立刻派人给送了回去。
初冬,杨笑澜终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屋内红泥小炉烫一壶剑南烧春,任陈子衿时不时丢些个豆瓣、花生、瓜子到她嘴里,摇头晃脑好不逍遥。
冼朝略带鄙夷地看着她,冷声道:“这蜀王待你倒是不错,连成套的五色玉器皿也给你了装零食。只苦了你那在京城里担了恶名的公主。”
“总好过我天天与人虚与委蛇,她是我的妻子,自当与我分忧。况且,我可什么都不曾说,代做姐姐的问候弟弟,至正常不过。”呷了一口温热的剑南烧春,只觉浑身上下皆是暖意,拿着杯子凑到陈子衿的嘴边喂她喝了一口,杨笑澜又道:“桃子精,你也尝尝,这酒可曾让后世的人解裘换钱以尝哦。我原以为,这酒要在百多年后才有,倒是不曾想,这会儿就已有了。”
冼朝并不喜欢这般辛辣的酒味,拿了颗花生向杨笑澜丢去,道:“你整日与那些官员子弟饮酒作乐,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哎,桃子精,你就这么希望那救世的任务能得以完成?希望我早早地乘风归去,不复再来?”杨笑澜的怨半真半假。来益州这段日子,冼朝阴晴不定,心情好时对她调笑几句,心情不好时冷嘲热讽几句,似是极为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