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45)
云晚箫只觉得一股酥麻之感从心头升起,面颊更加通红,凌乱的心再难安静下来。
“公子……”栖霞推了推云晚箫,满脸忧色,“霍小玉并非善类,公子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反正长安上下已知公子是为霍小玉而来,这风流之名已成,不必再与她纠缠了。”
云晚箫眸光一沉,摇了摇头,“我若抽身而退,霍姑娘定不得善终,所以,我已难以抽身了。”
栖霞叹息道:“公子,保她安然的法子很多,何必非要将她带回商州、纠缠不清呢?”后面的话,栖霞不敢说,公子是女子,霍小玉也是女子,公子心知肚明,倒也不会闹出什么荒唐事,但是霍小玉不知,万一对公子生了情念,纠缠不清,可就难办了。
“我意已决,栖霞,不必再劝了。”云晚箫心乱得厉害,栖霞担心的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只是她不想将霍小玉留在长安,被那群太平蠹虫百般纠缠,继续做卖笑营生。
心底,又一次浮现霍小玉今日宴上那句话——
那个干干净净的风尘外的霍小玉……该回来了……
春风吹拂,犹有寒意,背心处,方才策马相贴的温暖一去不返,让云晚箫不禁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
“我,喜欢那个温暖……”云晚箫这句话不敢说出口,却清晰地印在心底,暗暗地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同是女子,多怜惜她一些,应该算不得荒唐……”
栖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云晚箫,心头的忧虑更重,公子,复仇路上的羁绊太多,终究是祸啊。
“霍姑娘,你……你的脸怎么了?”
霍小玉才踏入香影小筑的门扉,云扬便瞧见了她脸上的细痕,心惊之余,更加为云晚箫担心,急忙走了过来,“将军呢?”
霍小玉浅笑道:“既然我回来了,你们家将军自然也回来了。”说完,回头指了一□后不远处的云晚箫,恰好撞上了她清澈的眸子,忍不住对云晚箫嫣然一笑。
云晚箫怔然瞧着霍小玉的笑脸,晨曦之中,淡淡地散发着一抹温暖的辉晕,看得晚箫呆了眼,不是边上栖霞用手肘轻拐了下她的手臂,只怕她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霍小玉掩口轻笑一声,带着三分得意之色,眨了下左眸,转过身去,快步走入了大堂,“娘,小玉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正在给郑净持倒茶的絮儿惊喜地一唤,激动地放下了手中茶壶,快步迎了上来,当瞧见了小玉脸上的细痕,惊呼道,“姑娘你的脸!”
霍小玉连忙摆手,下意识地捂在了伤口上,“过几日便会好起来,不必惊慌。”
郑净持原本瞧见霍小玉安然归来,心头甚是欢喜,可是没想到小玉竟是毁了脸回来,顿时脸色一沉,万千担心都化作了悲怒,这脸蛋儿损了,日后还有什么筹码谋一个良人托付?当即从木椅上站了起来,红着眼走到了小玉面前,怒声喝道:“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容貌就这样毁了,今后还有谁肯娶你进门?”
霍小玉苍凉地笑了笑,心凉了七分,只能哽咽地唤一句,“娘……”
“在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的位置么?”郑净持满眼泪光,分明该是心疼小玉的脸伤,分明该是欢喜她安然回来,可是,此刻郑净持心底的悲怒都难以自抑,“你若是听我的话,又怎会惹上这些倒霉的事?”
“娘的意思是……我若听你之言,委身李益,就不会有今日之伤,是不是?”霍小玉自嘲地一笑,眼底隐约有了泪光,凄凉而绝望。
郑净持泪眼反问道:“难道不是么?李公子虽然不如……”郑净持怨愤地瞄了云晚箫一眼,“云将军战功赫赫,可李公子终究算得上待你一片真心,为何你就是不听娘的话?若是错过了李公子,只怕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霍小玉凄楚地看着郑净持,滑落脸颊的热泪蛰痛了她脸上的伤痕,却远远不及她此刻心头之痛,“这天下间,难道只有他李益能嫁么?”
郑净持叹声道:“你还是不打算听娘的话,是不是?”
霍小玉含泪一笑,“娘,我可以依你千百事,只此一件,恕难从命!”
郑净持悲怒交加地咬了咬牙,“好!很好!”
“娘……”霍小玉摇头上前,想要搀住身前的郑净持,“小玉并非有意忤逆,只是……”
“我郑净持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郑净持凄凉地一声嘶吼,扬起手来,朝着霍小玉脸上狠狠打去。
“霍姑娘又怎会有你这样的娘亲!”突然听见云晚箫一声呵斥,郑净持的手腕被云晚箫牢牢抓在半空,霍小玉已被云晚箫拦在了身后。
“放手!”郑净持怒喝一声,慌忙挣脱了云晚箫的手,“如此仗势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在云将军心中,可还有礼义廉耻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