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215)
云晚箫淡然坐在石桌边,凉凉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喉咙前赫然是两把锋利的匕首,只要那两人往前一扎,云晚箫必定身死当下。
再仔细瞧那两人,却也不是陌生人,一个满脸悲愤,一个冷漠寒面,正是逃走的卫国公公子杜棠之和阿玄。
“晚……”
“这个劫是云将军中的因,自然该她自己得这个果,你我暂且先看看。霍姑娘你可放心,在下是不会让云将军有事的。”黄衫客低声劝慰,却没有放霍小玉过去的意思。
“云晚箫,是我瞎了眼把你当做过命的兄弟!”杜棠之愤声大喝,眼珠子隐隐都是血丝,欺君之罪罪可诛九族,他如今也成了亡命钦犯,只怕只能在刑台下,才能瞧见亲人最后一面。
“公子不必多说,待你我穴道解开了,马上要了他的命便是!”阿玄在旁劝慰,如今与身边的他都成了一辈子无法见光的人,日后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卫国公公子,或许,他与她可以在近一分,就这样相伴一世也好。
霍小玉愕了一会儿,恍然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黄衫客,“先生,原来你点了他们的穴道!”
黄衫客无奈地笑笑,低声道:“今日进城打酒,恰好瞧见他们打个你死我活的,索性一并带来这里清醒清醒,谁知道我才转身,那两娃儿又想出手伤人,只好点了他们的穴道,好让他们静下来好好说话。”
霍小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当真只是恰巧经过?”
黄衫客轻笑捻须,“霍姑娘一颗玲珑心晶莹剔透,当真像极了当年的红拂姑娘。”
霍小玉含笑道:“先生也颇有当年虬髯客风采。”
“我又怎及他十分之一?”黄衫客忽地笑容淡了几分,眸光黯然,似是被霍小玉勾起了什么往事。
“云晚箫,你如此忘恩负义,今日我定要将你刺出几十个血窟窿,以解我心头之恨!”杜棠之越骂越狠,偏偏云晚箫就是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傻晚晚,你说句话啊。”霍小玉远远瞧着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影,揪紧了衣角,这个时候她还不解释,难道真要等到穴道解开、匕首见血才解释不成?
“咳咳。”云晚箫又轻咳了两声,淡淡道,“或许现下是祸,焉知他日不是福?长安城不是久留之地,能走一个是一个,往后看,晚箫问心无愧。现下看,晚箫确实陷害忠良,你责骂得有理,若是觉得心头舒服,尽管骂便是。”
“你!”杜棠之略微一顿,更是恼怒,“长安不是久留之地,可东都却是要命之地,爹娘跟妹妹若是真到了东都,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敢说问心无愧?”
云晚箫冷声道:“到了东都,顶多遭几日牢狱之灾,万万不会丢命。”
“欺君之罪,岂是几日牢狱便算罚了的?”阿玄不禁冷嗤道。
云晚箫冷笑道:“棋盘上有些余子若是可以收回棋盒再用的,执棋之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地保住,若是这些余子还可以换来更大的赢面,执棋之人更会珍之若宝。”说着,云晚箫定定看着阿玄,“姑娘你认为呢?”
杜棠之听得迷茫,“云晚箫,你究竟想说什么?”
云晚箫沉声道:“若是可以远离官场,就尽快远离,有多远,离多远,否则,一朝入局,想要出局,难如登天。”略微一顿,云晚箫平静地看着杜棠之,“你我不若打个赌,若是此次卫公至东都有事,我以一命偿你,如何?”
“休要信他!”阿玄连忙道。
杜棠之沉吟不语,过去的云晚箫可以为长安百姓搏命城下,突然掉转矛头陷害卫国公府,一直是他百思不解之处。
曾经那样大仁大义之人,怎会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我可指天为誓,若有违背今日之赌,天诛地灭。”瞧杜棠之依旧将信将疑,云晚箫干脆地开口,虽然被点穴道难以动作,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是万般笃定。
阿玄的目光落在了云晚箫腰间悬着的神策腰牌上,恍然道:“他陷害你妹妹,为了就是能进入神策府。棠之,你不可信这种攀附权贵、不择手段之人!”
经过阿玄点拨,杜棠之下意识地目光瞧向了云晚箫的腰牌,脸色变得更为铁青,“云晚箫,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信你?”
“无话可说。”云晚箫轻叹了一声,索性合上双眸,不再说话。
黄衫客也低叹一声,“此结难解,后面的路,只怕要提防的又多了一些人。”
霍小玉愕了一下,低头沉吟片刻,忽地抬头对黄衫客道:“先生可解开他们的穴道,容我一试。”
黄衫客迟疑了会儿,点头道:“或许这也是解结之道。”说完,带着霍小玉从圆门走了出来,让杜棠之与阿玄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