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174)
兵法有云,避其锋芒而攻之。如今天子已成云晚箫的心头忧,李豫心知肚明,但若给云晚箫再多个心头恨,必能转移云晚箫的枪头,反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地消灭另一个心头恨。
长安之中,除了鱼朝恩,没有谁能做云晚箫的心头恨!
于是,在云晚箫瞧见宝盒的同时,另有一骑羽林将士已将天子手谕送到了皇城中的鱼朝恩手中。
“回去告诉陛下,咱家知道怎么做了。”鱼朝恩看清楚了手谕内容,是要他在路上对德安郡主暗下杀手,并且还附上了定王给云晚箫与霍小玉请旨赐婚的奏章。
“诺!”
看着羽林将士走远,鱼朝恩掂量了手中的手谕几下,眯起了眼睛,似是在思量什么。
当初陛下暗算霍王爷,他鱼朝恩也是帮了手的,又怎会将罪臣之女赐给他的宠臣?这定王分明是有心拉拢云晚箫,可陛下又不想答允,于是这份差事便落到他鱼朝恩手头了。
霍小玉一死,便可断了定王拉拢云晚箫的最好礼物,也可以向陛下再表表忠心,再邀点赏赐来多养几个兵,这手里的兵越多,这日子过得也更安稳。
良久,鱼朝恩吩咐左右,将阿玄唤来,“她的伤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也该为咱家做点什么了。”
不多时,阿玄来到了鱼朝恩面前,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咱家养你们这些年,你已经让咱家失望了一次,这次,可不能再让咱家失望了。”鱼朝恩翘着兰花指,拍了拍阿玄的肩头,“阿玄,咱家容不得德安郡主活到东都,也容不得云晚箫知道是咱家下的手,你可听明白了?”
“德安郡主?”阿玄愣了一下,“还请大人明示。”
“你养伤这段日子,太子殿下已宣读了诏书,已故王爷霍廷玉在人间尚有一女,名叫霍小玉,被陛下赐了郡主衔,过不了多久,便会移驾东都。”鱼朝恩说得轻描淡写,阿玄却听得惊诧。
霍小玉不是长安名妓么?堂堂王府千金,原来也会沦为风尘女子……甚至,在恢复身份后,竟还招来杀身之祸!
“阿玄,咱家这话可只说一次,如若德安郡主平安到了东都,那你也不必回来了。”说完,鱼朝恩再重重地拍了拍阿玄的肩,“多带几个好手去,云晚箫那小子必定会派重兵保护,可不能轻看了那小子。”
“诺!”阿玄重重点头,起身飞上宫檐,消失在了鱼朝恩的视线之中。
鱼朝恩阴森地一笑,走到了宫栏前,看着皇城中无处不在的神策军将士,大感宽慰,不禁喃喃道:“陛下啊陛下,咱家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图的也就是一个安稳。你我君臣就这样相辅相成,井水不犯河水,咱家能睡得安稳,你在龙椅上也坐得安稳,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自相残杀,便宜了别人呢?”
定王府,幽静无声,定王李侗独坐小亭中,一会儿执白子,一会儿执黑子,与自己对弈棋局。
主簿徐枫亲手给李侗端上茶来,轻轻地放在了棋盘边。
“华阳公主既然已经进了长安,卢沉与李益也算得上失职,本王那太子侄儿是如何处置的?”李侗忽然侧头问向徐枫。
徐枫点头道:“太子宽厚,只下旨责骂了几句,让卢沉在商州留守,等德安郡主启程路径商州,再一起回返东宫。”
“他也就这点出息,比起心狠手辣,倒半点不如他的父皇。”李侗冷嗤了一句,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接连拔杀了一片黑子。
“启禀王爷,云将军求见。”小厮突然跑来通报,让李侗不禁得意地笑了笑。
“这枚白子来得正是时候!”李侗说完,起身负手而立,“快快通传。”说着,又交待了徐枫一句,“你去准备些搏杀好手,本王近日用得上。”
“诺!”徐枫点头退下。
待小厮将云晚箫带到小亭边,李侗便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王爷。”云晚箫抱拳一拜,当年的恨,在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竟淡去那么多。她不得不相信一句话,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
李侗见她欲言又止,笑道:“皇命难违,这四个字,本王可比你清楚得多。既然留不住,就让德安郡主上路,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拦不住,不是么?”
云晚箫惊立原地,定定看着李侗,她不得不佩服李侗,竟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甚至连她今日来的想法,都料得一清二楚。
李侗淡淡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将军是上过沙场的将军,这句话你当不陌生。皇兄那人的性子,本王一清二楚,他若是铁了心不愿你做的,你就算把天翻过来,也做不了。”
“王爷说得明白,那末将也就直说了。”云晚箫抱拳一拜,“末将自从入伍,想的只是家人康宁,大唐平安,只要王爷能容末将这小小心愿,末将愿意为王爷分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