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峥嵘+番外(266)

她先前应了鲜钰,若无别事便会同她一齐上慰风岛。

可现下却因为国师忽然呈来的卦珠而被绊住了脚,也不知国师究竟是何意思,更不知道,从先帝时便为东洲效命的国师,是不是已变了个人。

如今事态移宫换羽,她若想离宫,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国师将那“国将大难”的卦珠呈来时,他想必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不知接下来他会如何借龙脉、吞国运。

待将最后一个字写下,最后一个笔画似是成了几欲斩破苍穹的利刃,唰一下扫到了纸外,在案上留下了一道墨痕。

芳心愣了一瞬,讶异地拿起了帕子,连忙道:“殿下,奴婢来擦。”

可那帕子还未碰到桌案,门忽被叩响。

一位小宫女站在门外,低着声道:“殿下,陛下宣您到元正殿。”

厉青凝放下了笔,蹙眉站起了身,问道:“可是陶公公来了?”

“回殿下,是。”门外的小宫女道。

芳心愣了一瞬,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这时候传殿下去元正殿作甚。”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她站得笔直,即便是身侧站了人,却依旧像是孤零零的,似是一株剪雪裁冰的冬花,一身傲骨。

她久久未言,等到门外那小宫女有疑惑地喊了一声“殿下”,她才道:“本宫已知晓,陶公公可先行。”

芳心弯腰将桌上那墨痕给擦净了,仰着头朝厉青凝看了过去。

厉青凝淡淡道:“不知所为何事,她怕是等不及了,替本宫传讯到城西,让她……”

她话音一顿,半晌才道:“让她再等等。”

芳心连忙颔首,低着声道:“是。”

厉青凝这才去打开了门,朝屋外走去。

虽然嘴上是让芳心传讯,让鲜钰再等一等,可厉青凝却分明觉得,她大概是无暇出去了。

眼下厉载誉还因国师先前差人送来的卦珠而伤神,她得留在宫中,不但能盯着厉载誉的一举一动,借机还能看看那天师台里的国师究竟想做什么。

她也该设法亲自去探一探,看看那国师为何不轻易见人了。

明明说了不会再拂鲜钰的意,可一回,似乎又不知不觉便走了旧时的老路。

不知那人若是等不到她,会不会又像前世那般,因她而心凉大半,明明是被抛下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为她受累。

厉青凝低垂的眼眸一抬,眸光冷冷淡淡的,只见那陶公公仍旧在远处恭恭敬敬地站着,她心一沉,缓缓道:“走罢。”

进了元正殿,果真见到了厉载誉。

厉载誉手里正捏着一颗听涛珠,探究般地看了许久。

在殿门开了后,他抬眼看见那身着玄衣的长公主走了进来,沉声便道:“国师又给朕送来了卦珠。”

厉青凝面色一冷,“敢问皇兄,不知国师可有让人带话。”

“不曾。”厉载誉蹙眉道。

厉青凝的心骤然急跳了一下,似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那预想不知从何而来,说不清道不明,却令她绷紧了肩颈,整个人似是一柄几欲脱弦而出的箭。

她朝厉载誉走了过去,只见桌上已然摆了一个金盆,盆里盛了不少水。

将那卦珠接来后,厉青凝垂下手,将腕骨没入了水中,五指一松,手里的卦珠便落在了盆底。

卦珠中那黯淡的光在水里散开,水面上晃动的水纹也映上了黯光,顿时波光粼粼一片。

珠子里的裂纹随着光映在了金盆的盆壁上,隐隐约约能看得清楚。

杂乱的裂纹交纵着,有数道细纹将断未断。

“如何。”厉载誉问道。

厉青凝蹙眉看了许久,倒不是看不懂,只是心里似是堵了一把火般,唯想将那天师台和国师府给烧了。

这听涛珠中的裂纹,分明是“灾星伏城,窥匿于西”。

伏城,于西。

那不正是城西么。

城西能有什么,除了一群百姓,那便只有她藏在宅子里的心上之人了。

厉青凝眸色一冷,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只消一瞬,她眉目间凝起的黑云一散,又恢复了平日里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以此看来,国师果真窥探到了什么。

她缓缓道:“恕臣妹学识浅薄,竟看不懂这卦象,皇兄怎不将国师请来。”

厉载誉当即扶额,“朕何尝不想请国师前来。”

厉青凝道:“若是连皇兄都请不动国师,那谁能请得动国师,国师本就万人之上了,莫不是连皇兄的话也听不进了。”

她说得极慢,似要将这一个一个的字皆说进厉载誉的心里一样。

厉载誉抿唇不言,但厉青凝却不能再多说。

她现下暂且不能提国师觊觎龙脉和国运一事,若是厉载誉问及,她怕是不好回答,还有觊望皇权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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