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是唯一一个完好的人。

说是完好，其实也并不太恰当，他脸上到处都是伤痕，肩膀上也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只是比起躺在病床上失去了部分肢体，生死尚未可知的伙伴，他显然要幸运许多。

地下的瓷砖冰凉，寒意穿透衣物，一路渗入骨头里面去。

宋河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面对变异熊是这样，这次面对新的异兽也是这样。

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八尺高的男儿眼泪长流。

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悲痛。

护士推着运输药品的小车匆匆走过，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在医院里，她已经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多的伤者被送进医院，看见了太多的眼泪，心也就在痛苦里变得麻木起来。

“宋河，宋河……”有人小声地呼唤着宋河的名字，她瞥见失去一支胳膊的朱勇，快步走过来，果然在角落里见到了靠坐着的宋河。

“静瑶姐……”

刘静瑶叹口气，拍拍宋河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帮你守着。”

宋河还想说些什么，她瞪视一眼，“你只听班长的话，副班长的话就不管用了不是？”

宋河失笑，嘴角裂开，却格外苦涩。

“行了，你自己都是个伤员，在这儿守着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早些恢复异能，这样我们小队也能多一份战斗力。”

“嗯，知道了。”

唐瑞小队的住处，离医院并不算太远，走路不过十来分钟。

宋河到了门口，按了指纹，门悄无声息地就开了。

基地里的门大多如此，毕竟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人甚多，要是每次开门动静都很大的话，生活质量也太差了。

客厅里并没有人，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要想到曾经的四人间，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嘴角就像是掉了块石头，止不住地往下坠。

他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四张床，想到上面曾经睡着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一时间悲从中来，干脆躲进厕所，捂脸无声哭泣。

这样的行为尽管软弱，却也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

宋河这一次回屋，悄无声息，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因此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并不知道他的回来，仍旧在争吵。

不怪宋河没察觉到两人的存在，由于住的人多，加上异能者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些屋子的隔音都处理的很好，哪怕隔壁在K歌，另一间屋子能听到的内容也有限。

虞姝正坐在床上掉泪。

哪怕是空间系异能者，她也没什么特权，同样住的是四人间，平日里除非其他人出去做任务，否则她连进自己的空间都得跟做贼似的。

“苏荷死了，姜敏死了，王硕也死了，你说的到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啊！难道要小队的人都死绝，才是到时候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姝，你就是心太软！你想想，你得了空间，得了那么多神奇的功法，难道就是叫你造福大众的吗？”唐瑞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要不是虞姝对空间手镯看的极为重视，无论他怎么暗示催眠都不肯将控制权交出来，他此时也不用和她虚与委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想想，如果我们等到S市基地危急的时候，再送上我们拼死拼活在异兽洞穴里找到的功法，我们的地位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想想沈郁清，她不就是有个好姐姐，不就是觉醒了个好异能吗？你哪里比她差了，凭什么你处处都比不上她？”

处处都比不上她这几个字刺痛了虞姝的心脏，她原本想将功法拿出来分给小队众人的心发生了动摇，但尚且存在的善良又叫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同学们因为实力不足去送死，有些没底气地道：“可是宋河他们还是要出去做任务的，万一他们再次遇到强大的异兽怎么办……”

唐瑞按住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眸仿佛两道旋涡，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虞姝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仿若恶魔的蛊惑，“小姝，人各有命，谁生谁死，都是注定好的，为什么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丧尸，我们却活下来了呢？为什么空间手镯只有一个，却落到了你的手里呢？因为这都是命运的指引，我们不能够浪费了上天对我们的眷顾……”

虞姝双眼迷茫，顺着他的话喃喃自语，“对，是他们命不好，谁叫他们要去对付异兽呢，谁叫他们要擅自行动呢，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