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gl)(97)
卫初宴痛心道:“陛下说替臣还情,还的又是哪门子情?还情?还情便是给了银钱给袁姑娘,让她远远地离开我吗?可她明明是不情愿的!”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赵寂:“而且,卫初宴欠人的情,又哪里敢劳烦天家去替我还?陛下体恤臣属,可是这份恩情,臣却消受不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陛下分明做了恶人,却又为何摆出这么一番替她着想的样子来?还有,陛下不过是为了不让妓子污了她的眼睛罢了,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又如何懂得稍微为别人考虑一下呢?
陛下只是因为不赞成这门婚事,便能在她出使西疆的时候派人处理了袁姑娘,这手段不可谓不凌厉、不可谓不无情,卫初宴站在那里,先是因为怒火而全身发热,后来,又因为陛下的冷血而感到一阵阵的寒冷,她的眼眶愈发绯红,甚至就连眼睛里,似乎都现了些血丝,怒火充盈心间,她又愤愤然道:“臣在外为国奔走、几次险死还生,谁知道,就在臣抛头颅的时候,臣后院中的雀儿都被人抓走了,臣又如何能不心寒?如何能当不知道呢!”
赵寂听她这句话,稍稍愣了下,而后冷笑了一声,连说了几个:“好、好、卫卿,孤竟不知道你对那青楼女子如此深情。这样看来,孤倒是做了恶人了。”
她这声“卫卿”,乍听之下,甚至比之往日还要柔和一些,然而却丝毫没有从前的那种亲昵,而是凝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卫初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她神色凝重地看着陛下,心里已做了被重罚的准备。她这一次进宫来,其实并非没有预料过这样的情况,然而,即便受罚,她也要说!她怕她再不说,日后陛下的手便不止是伸到她后院了,恐怕还真的要给她四肢都捆上丝线,让她像个听话的木头人一般任陛下摆弄了。
她卫初宴也许总要奉迎陛下,但不见得她就没有脊梁骨。若她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保证,即便为母报仇又如何呢?那时她也只能拖着自己这副软了的骨头撞死在母亲墓碑前了。母亲在黄泉下,若与她相遇,又不知道该是如何痛心疾首了。
卫初宴在强压着怒火,赵寂又何尝不是呢?她自认对那姓袁的女子已仁至义尽。若非顾及她确然救过卫初宴一命,她的手段绝不会如此温和。
况且……赵寂冷冷看了卫初宴许久,忽而勾起一个笑来:“卫卿……你想着她,可是你那位袁姑娘,却不见得似你这般重情重义呢。孤可没有逼她,自一开始,孤便把一切都说明白了,她要孤帮忙,孤要她离开你,你猜,她答应了吗?”
卫初宴手指颤动了一下。
“你猜到了是么?是呀,她答应了。那你想知道,她考虑了多久吗?”
卫初宴的手颤的更厉害了,她闭了闭眼,此刻,她更想闭上的其实是自己的耳朵,但是她不能去捂,不能去做这种懦弱的举动。她只能任由陛下靡软甜美的声音,浸满了毒.药一般地,在她耳边挥散不去。
“不过是一刻钟而已。高沐恩来向孤回禀时,说的清清楚楚,而从头至尾,高沐恩都没有逼迫过她。人,是她求高沐恩帮忙赎出来的,钱,亦是她自愿拿的,卫初宴你骨头硬,敢为她来孤的御书房里质问孤,可你又想到过吗?你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却远没有生出你这样的骨头。”
“别说了……”
“孤为什么不说?你敢来质问孤,还不敢听这些吗?卫卿……孤把刀架在了你的雀儿的脖子上吗?孤没有!这只是个愿打愿挨的买卖罢了,同样的买卖,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做得,偏偏孤做不得?”
字字如刀,卫初宴痛苦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赵寂知她心中动摇了,冷冷道:“卫卿,孤今日可以告诉你。你那袁姑娘,这一次可以为了那些理由而将你抛弃,他日,也可以有千百种理由再让她做出相同的选择!你不是因为她而连脑袋都不要了吗,好,念在你出使有功的份上,孤不治你大不敬的罪、反而还成全你,你去寻她,娶她回府,孤绝不阻止你!日后,孤倒要看看你那后院,是雀语和乐还是悲声重重!”
“陛下……”
“怎么了?现在又哑巴了?”赵寂似笑非笑瞟她一眼,忽而厉声道:“说话!”
卫初宴一颤,一瞬间心如死灰。
是了,陛下说的对。她并没有逼迫袁姑娘,酒楼是袁姑娘拿了她给的银钱开的,听陛下所说,好似袁姑娘还求陛下为其他的什么人赎了身。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陛下逼着袁姑娘选的,而袁姑娘这一次能够因此而放弃她,下一次,又如何保证不会故态复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