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gl)(77)
挣扎了片刻,也发现自己挣不开,左寒儿索性不动了,躺在那里也不出声,与卫初宴无声地对峙。
卫初宴看她不动了,便拿了根肉干过来,烤软了,当着她的面嚼来吃了,明显看到这个匈奴人吞咽了一下,她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放在酒囊里烤化的雪水。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她才走过去,坐在匈奴人身边,离了大约三步远,在微弱的火光中与她对视。
距离进山洞来已有几个时辰了,这段时间里,卫初宴除了生火,便是吃了点东西、又整理了一下自身。外边有积雪,她拿雪水清洗了一下手和脸,洗掉了那些血迹和脏污,又将满头青丝也理整齐,紧紧地绑好来,免得之后遭遇了敌人不方便对敌。衣服是没有条件再换,却胜在干净,穿在她身上齐齐整整的,这样一来,仿佛都不是在战场上了,仿佛才下了早朝。
落在左寒儿眼里,虽然左寒儿不想承认,然而如论外貌与气质,眼前的这个齐人,均美好的令人不忍心杀害。
她明明穿着褐色的袍服,穿着软甲,本来是兵将的打扮,本来不应该具有这这般浓重的文气的,但是她就是有。而冬日的衣袍都鼓鼓囊囊的,好似要将人裹成个粽子,即便是这样的打扮,这个女人也清隽秀美,如同黑夜里亭亭玉立的一株雪莲。
左寒儿恍惚了片刻,这究竟是齐人,还是她们天山上的雪莲化成的女神呢?
“匈奴人?”
那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在卫初宴开口时,左寒儿立时清醒过来,表情又变得凶狠,面对这个齐人的询问,她只是哼笑了一声,拒绝回答。
她是匈奴人,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个齐人的问话,真是奇奇怪怪。
卫初宴问她这句话,自然是为了还她先前的那句“齐人”,并没有想要她回答。而卫初宴接下来的这一句,直接已不是问句,而是极肯定的语气了。
“你是匈奴的将领。”
薄凉的黑夜中,卫初宴的这句话令左寒儿的眼皮跳了跳,她直挺挺地躺着,不发一言,被身体压住的手,还在暗暗使力,企图将那锁链挣开。
卫初宴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里,并不在意,只“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不必费力了,这锁链能抗千斤之力,我没受伤时尚且拉不开,你也一样。”
她这话里,带着卫初宴身上不多见的锋芒,然而左寒儿听了,却不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的确,这个齐人的力气也很大,几乎与左寒儿自己势均力敌,左寒儿甚至想过,若她使的不是钢鞭、或者这个齐人也使的是钢鞭,那么她们之间的战斗,恐怕还要惨烈一些。
而且……
左寒儿眼神一凝,她想起昏迷前这个人摁住她双手时的巨力,想起她那一下砍击的恐怖,神情顿时肃然。这一刻,她不把卫初宴当雪莲了,在她眼中,卫初宴若真是个什么的化身,那也应该是个猛兽。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明明看起来是个病秧子,爆发起来,却那般恐怖。
正想着,“病秧子”又以手掩唇,咳了几下,似乎有些受不住风寒,又往火堆挪近了些。
“你不说话,现在装哑巴了么?可我还记得你先前开口说过话,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已确定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能掩饰过去吗?”
略带些生涩的匈奴语,清冽温和的声音,本来应是乐音一般美丽的声音,此刻却像巨锤一下下地重击在左寒儿的心口,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尤其是看到卫初宴指了指她的衣衫,又做了个拉开的动作时。
早知齐人狡猾,她们在战场上吃过齐人的大亏,本来已知道了的,现在,眼前这个齐人又让她更深地领会了一次。
还是大意了!然而谁又会想到她左寒儿也有被人俘虏的一天呢?谁能想到还有人能够拨开她的软甲去检查她的里衣?她们在战场上做伪装,原本就是为了提防齐人的暗箭,也是为了肆无忌惮地去冲锋,却又如何能想到,还能有被人捉住的时候呢?
真是屈辱!
这个匈奴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卫初宴盯着看了一会儿,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个人看起来凶悍,然而,却远远没有陛下发怒时恐怖,她既然连陛下都能面对,此时又如何会畏惧这个人呢?
“别瞪我,我只会想挖了你的眼睛。”
轻笑一声,尽量使自己显得冷酷一点,卫初宴平静地说道。她其实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但是不耽误她威胁这个人,刑讯逼供是为下,攻心为上,她先一语道破这个人的身份,再表现出冷酷残忍的样子来,对方只要不是铁人,都该颤一颤了。
果真,随着卫初宴的这句威胁出口,左寒儿顿时缩紧了瞳孔,还真的把眼睛转过去了。她的身体好,又是生在草原上、长在草原上的,对雪山的苦寒再适应不过了,这里的寒冷令卫初宴不断咳嗽、要靠近火堆才感到舒服,而左寒儿被冰冷的锁链捆在这里丢了半夜,却也没有发过一次颤,但是刚刚卫初宴的话,却令她实打实地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