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送你红色玫瑰(198)
她肯定是清楚余棠在身后的,但也没回头看,仿佛不知道。
余棠也没急着吭声,靠门框上看了没多大一会儿,眼里已经泛起了一窝笑——段汀栖这人虽然看似有点儿刀工,手上切得游刃有余,可那只是练功式的一板一眼,其实她一点儿都不会切菜。
比如切片,她就只能切成两边平行的矩形,切不出菱片来;而切块儿,她又切不出余棠菜单上的滚刀,只能切出规规矩矩的正方块儿。
余棠没说话,两只手从段汀栖背后轻轻抄过去,同时接过她的刀和土豆低头说:“我来吧。”
段汀栖被她这个动作环得微顿,几次三番想说句“干什么,谁让你抢着伺候我了”之类的话,但是竟然通通都没舍得说出口。
凭良心说,余棠从来没有主动要招惹她,也没有欲擒故纵地拿捏过她,她一直以来只是在顺水推舟地配合着她所有的反应和喜欢——哪怕是昨晚,其实也不过是气氛和情绪使然,易位而想,通情达理一些的人基本都能理解。
她没有义务去照顾谁的情绪,也没有责任非要接受谁的喜欢,更遑论是非要做出偏袒。
“别多想,是我主动想伺候你。”余棠环着段汀栖的姿势分毫未变,下巴微微搁在她肩上,手上的刀片刻未停,切着细绒的豆腐丝,“昨天晚上也是我主动招惹的你,但不是因为轻浮,是因为我没忍住。”
段汀栖忽然被她这三两句砸得头晕目眩,尽量不动声色地分析着这些字眼儿里隐藏的含义,唯恐自己是没听过什么甜言蜜语的而自作多情了。
没忍住……通常就那一个意思吧,对不喜欢的人会存在这种问题吗?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余棠又轻声开腔:“说过怪喜欢你的喜欢也是那个意思,不是为了遮掩什么情绪才随便溜出来的话。”
段汀栖嘴角似有若无地轻轻一抿,本来三分自带的弧度悄然变成了四分。
但她知道还有没转折的话,所以睫毛又伞盖一样地阖了阖,果然,余棠很坦然地说:“不光是对你,我其实根本没有考虑过把一个人纳入生活这种事情——我没有这个闲心,从小到大也没有过这种心思,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不是单纯放不下我师父的坎儿,我是连自己也没洗清,也不是我主动在追着那些人,是有人也在追着我,甚至我进中控局也不是纯粹为了方便调信息,是我一直就在陆老头的手上吊着……”
余棠声音半分没显,手下却把豆腐切成了一团糟,眼皮儿不怎么在意地一垂:“段汀栖,说实话,我之前一个个地把那些人送进监狱,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道德和底线的制约,纯粹是因为我还没找到最后面的人——在我找到那个人之前,但凡有什么人命的事跟我扯上关系,我行事就不方便了。”
段汀栖心里轻轻一沉。
“至于在我师父脖子上砍了一刀和在化工厂放了那把火的人,我就是想要他们的命,没想把他们送给谁代为制裁。”余棠坦白得很干脆,几乎含着几分不怎么经心的轻描淡写,“更何况曾经那么大的案子都能轻飘飘压下,送进去的人也能无知无觉跑出来,这背后的千丝网上是结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十个,一百个,我都不想费心周旋了,我已经花了十年,没有那个心情。”
段汀栖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虽然余棠从来没有说过那件案子的详细细节,但据段汀栖的种种侧面了解和印象,叶巍这个人当年就是裹事太多,难免得罪了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总有一件事可能是他的直接死因,所以将他恰到好处地在化工厂用一把火烧了,说明这个爆炸本来就是设计的,而不是什么偶发性的冲突。
那么事后这么多年都成为最大嫌疑人的余棠,也可能本来就是设计在内的顶罪人——设计她,只可能是本身就想一并除掉她。
只是也许是中间哪里出了纰漏,也许又是背后的人在爆炸后忽然有了什么忌惮,所以余棠这么多年还能表面上看似不受影响地活着,但实际上却一直有人盯着。
觊觎她并忌惮她。
段汀栖长久不明所以的沉默,让坦白了一半话的余棠将剩下的话从嘴边轻轻咽了回去。
但是这时,段汀栖忽然开口:“所以你在害怕吗?”
余棠:“……”
这是从那句话听出来的意思……她真的倒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害怕现在跟我一起,却又忍不住越来越想要我,然后万一哪天真凉了,会良心过不去。”段汀栖说:“你从小就是个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人,卧室所有的家具和布置都挑当年最贵的来,甚至墙上的一盏灯,都是漂洋过海的海蓝晶,而叶叔叔卧室安的是管破电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