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298)
皇太子赵旭端坐在坐榻,双手紧捏,颇显无奈,“伴伴可还记得,我幼时的遭遇吗?”
内使听到皇太子的话后一下便陷入了回忆,旋即重重叩首,“老奴知道,殿下与皇后殿下母子情深。”
“我自出生起,就从未曾得到父亲的关怀,做错了事,只会得到苛刻的责骂,只有母亲与舅舅会疼我怜我,于我而言,流着相同血脉的赵氏宗亲,却井不如母舅一家,难道不都是为了权力吗?”赵旭问道,“赵氏宗亲敬我,是因我的储君身份,是因权力,十余年了,母亲是唯一个真心待我之人,我又岂能弃她而逃,做出如此不孝之事。”
“可是殿下继续留在京城,最终的结局...”
“本宫不管什么结局。”赵旭道,“你让我投靠燕王,我问你,燕王造反是为了什么?”
内使陷入沉默,皇太子赵旭又道:“燕王出兵,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其子吗,这只是他的借口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大明的江山,是皇位,而我,作为大明朝的储君,皇帝钦定的继承人,我要以什么身份去投靠燕王呢,而燕王又要以什么身份接纳我呢,即便我向他投诚让位于他,可这储君的身份,终究会成为他的心病,我不单单是皇子,还是东宫的储君呐,对于燕王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皇帝的继承人,全部战死于此役,将罪责全部推给李家,兄终弟及,这,便是他想要的结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大位的结局。”
内使听完赵旭的话,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殿下天资聪颖,明察善断,实乃是陛下众子当中皇位的最佳继承人,可就不知为何陛下会如此偏心,从而造成今日之局面,断送了一代明主。”
少年起身,看向窗外,眼里透露着与他这个年龄不相配的睿智,“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李氏一族,也不希望我与大哥争抢,所以一直以来,我匿影藏形谨小慎微,就连我的长姊,也觉得我可控,在这宫中呆久了,见得人心也就多了,就像母亲告诫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族。”
“罢了,许是我福薄,无此天命。”赵旭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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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仪柔殿——
侧身转过头来的晋阳公主呆呆的望着眼前人,“你...”
赵希言回头指着身后那颗探出高墙的杏树,笑眯眯的解释道:“墙有些高,跃不上来,恰好有颗杏树长歪了,我便顺着它的枝干爬了过来,没有想到她们竟将你关在仪柔殿。”
晋阳公主回头,继续倚靠在秋千上,“仪柔殿本是某位皇子生母住处,如今四妃都被软禁了起来,春和宫刚被烧,许是他们懒得再腾宫殿吧。”
“怪不得我的住处,都是女子的脂粉味儿。”赵希言一脸嫌弃道。
晋阳公主则是为之一笑,“世子十余岁便学会了逛青楼,到如今及冠,各大花楼怕是都有世子的足迹,所接触的女子还少么,所闻到的脂粉味儿,怕是比内廷后妃宫殿里的要浓郁得多吧?”
面对晋阳公主的提及,赵希言笑眯了眼,连忙走近伸手轻轻推动秋千,“哎呀呀,姐姐,言那些事,不都是逢场作戏么,父王说的,人不能局限-->>
于当下,今日要为明日筹划,父子若强两代,则必然早夭折于世,眼红者,为杜绝后患,必下死手,我的兄长,不正是因为如此么。”
“人要为自己开脱时,总有千万般理由,我说不过你。”晋阳公主道。
推得差不多了,赵希言绕到前面一把坐下,只见椅子轻微颤动,晋阳公主道:“你慢点,这秋千可是经历了一场大火。”
二人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摇晃着,秋千摩擦发出的声响比以往还要大,“你父王,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可却井非真仁善,古来帝王都好颜面,你父王既然可以为了皇位,让手足陷入困境,之后必然也会舍弃亲情,君王,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人皆有私心,父王也是人。”赵希言回道,“姐姐说的没有错,我入京为质,不单单是我自己的意愿,但想见你,的确是烙印在我心里的一桩念想。”
“你父王想做圣人,习的是儒家之道。”晋阳公主又道,“可天下哪有什么圣人呢,这一点,你倒是比起你父王,更加通透,没有那般迂腐。”
“在乎的多了,失去的就会更多,赤身而来赤身而走,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吗,后世的议论,你又听不见,何苦为这种虚浮的东西费心费力呢。”赵希言瘫在椅子上,侧头直勾勾的盯着晋阳公主,“我呀,只在乎我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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