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平(GL)(317)
“爹爹!爹爹!不!剑大姑娘!剑大姑娘!”
剑秋白急忙过来,伸手去点汤哲周身穴道,又把住他脉搏,可汤哲身子近些年来亏空严重,早已不行,现在又受了这一剑,透体而出,只怕……
她停下了手,颇为无奈和惋惜,对着薛少尘摇了摇头。
那少年愣住了,只是用仅剩的那一只手去按汤哲腹部的伤口,可那血不论如何都止不住了。
汤哲躺在那里,轻轻喘息着,脸上却焕发出最后的光彩,伸手去抚薛少尘的脸庞:“净台,我……我不行了,可你还年轻,不要……不要留在这里,好好活着……”
“不!爹爹!不!”
“净台,带我走……带我走……”
“我不要留在这里……”
他嘟囔着说完,然后慢慢转向已经跪坐在一旁的薛灜。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百感交集,但不知为什么,到了这种关头,他瞧见薛灜脸上的懊悔和恐惧,反而觉得快慰,觉得解脱。
“薛灜……”
他轻轻喊出这两个字。
“我……我这条命给你,放过他们两个吧,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两不相干……”
他的口中终于流出血来,流进发丝里,将那一头白发都染得鲜红。
汤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微笑起来,薛少尘握住汤哲的手,眼中的泪落在汤哲面上,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薛灜,你我从此……”
“两不相欠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人可知
汤哲再不能动了。
剑秋白是亭中唯一还稍微清醒的人,面对薛少尘乞求的眼神时,也只能无奈轻轻摇头。
那虚弱的白发男人已再不能对着薛少尘说笑,他的表情凝住了,永不能再变化了,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身子也叫这寒风吹得逐渐僵硬了。
薛少尘独臂跪在那里,满面哀伤,只有剑秋白偏头去看薛灜,生怕面前这人再因为汤哲的死而暴起伤人,现下唯二活着的两个,一个功力修为不及,另一个断了一臂,实在不是面前这人敌手了。
却见那薛灜面上手上全是汤哲温热鲜血,整个人呆滞住,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去看手里的剑,又去看躺在薛少尘怀中的汤哲,想要伸手去摸。
他喉中发出低低的嗬嗬呼气声,表情却扭曲而古怪。
他那双沾着鲜血的手轻轻伸到了汤哲的鼻子那,然后又伸手去摸汤哲的手,试图将那死人的手焐热些,可无论如何那手都冰凉刺骨。
“你亲手杀了他,又何必做这些无用的功夫?”
那少年面上涕泪横流,轻声抽噎,他往日极为惧怕自己这位父亲,可现下叫汤哲之死冲昏了头脑,竟再无惧意,只是大声斥责。
“薛灜!是你亲手杀了他!”
随着薛少尘这一声大骂,只见得薛灜忽的站了起来,剑秋白和薛少尘便也齐齐去看他。
只见他立在那里,反复去看手上同剑上的血迹,愣在那里,随后身子一僵,猛然大叫一声,犹如野兽吼叫一般,忽的起身执剑奔出亭去。
那雨下的极大,周遭白茫一片,二人只瞧见他下得亭去,立在那花园之中不过一会,便又茫然无措起来,接着便又发起疯来,拿着剑跑远了。
但见得薛灜消失在雨中,剑秋白强打起精神道:“少家主,还请节哀,只是现下已耽搁不得。”
薛少尘目眦欲裂:“什么少家主!谁稀得做!谁稀得做……”
话到最后,他面上又落下泪来,伸手轻轻去拂汤哲的脸,可又担心自己手中血污弄脏,只是停了手低头闷声哭泣。
而正在这时,剑秋白耳旁却传来轻喘声响:“少家主,我……这是怎么回事!?”
亭中二人急忙抬头去看,只见得二娘身上披风湿透,自亭外冲进亭中,她一见得汤哲,便急忙跪在地上伸手去探人鼻息,可又见得白发人腹部如此巨大的出血量,又觉得自己的徒劳无用,只觉得惋惜。
“言娘子……”
那少年一见得二娘来,牙关打战,身子也抖起来。
二娘这才将目光转到薛少尘身上,又是尖叫一声,急忙爬过去伸手握住薛少尘肩膀,想要去碰那伤口,可又收回手问:“手……你的手呢!?”
“叫他父亲斩断了。”剑秋白面色沉凝,“就连汤相公,也一并叫他给杀了。”
说罢她将方才亭中之事简短说了,只听得二娘一愣一愣的。
二娘听罢怔愣住,可不消一会,她眼中就又亮起光来:“走!快走吧!”
她这一声喊,将薛少尘精神喊回,可那青年依旧是茫然若失的模样:“走?我现在又能走去哪里?”
“可总比待在这里要好些!”二娘喊道,“他此生唯一的顾忌也只不过是相公而已,现下相公已死,他有还有什么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