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平(GL)(27)
“你瞧,像你不像?”
云澄操纵那人像弯腰,将她抱起伏在肩上,江折春瞧见了这情景,心中暗暗惊叹,也直起身来去端详那人像,瞧着瞧着,竟留下两行泪来。
云澄不解,自是开口问她:“好姐姐,你做什么哭了?”
江折春默默拭泪道:“一十四年,竟能叫我生的同从前都不一样了。”
她出事之前皮肤白皙,总是微笑着,喜气洋洋的,生活从不肯赋予她苦难,众人喜爱她,恩师宠爱她,爱人疼爱敬重她,虽说生活多是平淡枯燥,但事事顺遂。
可如今这张脸却已经同以前全然不同了。
原先白皙的肤色被晒得有些黝黑,原先过长的黑发因为不便行动而被不定期截断只到肩下,她那双眼睛带着坚毅决然的光芒,少了少女的天真及幼稚,变得成熟英气起来,双目转动时带着无法控制的愤怒同仇恨,眉宇间有一条淡淡的竖纹,应当是长期蹙眉而给她留下的痕迹。
现今的她已经三十多岁,十四年海岛生涯以苦难教会她世间的诸多道理和自然智慧的准则。
原先纤瘦颀长的体型也变得肌肉发达,举手投足间带着力量感,脖颈肩背手臂腿脚上带着大小深浅各不相同的伤口疤痕,这是她所切切实实遭受过的磨难给她留下的痕迹。
她的身形灵巧而敏捷,奔跑时像风,安静时像块石头,她学会了蛰伏,也学会了毫不犹疑地一击必杀。
另外,江折春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先前一场大病烧坏了她黄鹂般的嗓子,但给她意外带来了酒香醇厚、奇特美妙的音调。
再加上她在黑夜里警戒防备,她的双眼也逐渐可以在微弱无光的世界里瞧见所有东西,如果现在把一根针掉落在地上,她也能准确找出针的位置。
她已经变得和过往的自己截然不同了,她不禁怀疑,若是这样的自己站在师父、爱人和好友面前还能否被认出来了。
不,认不出来了,就连江折春自己在瞧见人像的时候,也险些认不出自己了。
她看着这人像独自流泪,但哭声沉沉隐忍,若不是云澄离她近,也听不见她啜泣的声音。
云澄瞧见她这样,不免感叹道:“人类真是复杂奇怪的生物,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和怨恨可以伤害别人,却也能毫无缘由去帮助其他人。”
她的声音稚嫩,但说出来的话却包含成年人经历过困苦人事后才拥有的智慧,实在有些矛盾。
江折春听她这么感慨,心下也是赞同,逐渐止住了哭泣道:“你这话说的不错。”
云澄从那人像上游下,语气淡淡:“母亲曾告诉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曾经便是因为事事心怀善意而落得如今这下场,昔年那偷袭伤害她的修士,若是母亲不因为他是正道之人毫无防备之心,若是伤好后便去杀了他,而不是饶他一命,在我瞧来岂有今日这般?恶人啊恶人,你的恶意永没有尽头。”➆➊0⒌.⒏;⒏…⒌。⒐!0
江折春抬眼看她,似在思索。
“若我遇到这种事,我必然将伤害过我的贼人除之而后快,若是心存仁善之念,只怕终究还是害了自己。”
那云澄声音奶声奶气,说出的话却带着狠意决绝,若是十四年前的云澄听她这么说,可能会觉得这孩子说的有些邪里邪气,现如今去听,只觉得言之有理。
她不禁思索,若是多年前君莫笑能洞悉人心人情,不必这般板正耿直,利用掌门之威压下此事,只怕何曾有她江折春今日之祸?
而若不是多年前赵瑞儿不答应把那块玉佩送出,她焉能活到今日?
凡种种果,必有种种因。
可江折春细细去想,却又觉得如恩师这般之人,行事正气无畏才是他立身之本,她又何苦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去怪罪于他,况且,便是当初能逃脱这事,难保就不会有下一次吗?就像云澄所言,恶人作恶有时候只是为了心中所快所求,便是逃过这遭,难保下一次不会还有,他们的恶意远没有尽头,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若是真要防备,只怕他们还没动手,自己就要被弄垮了。
“嘿!你想什么呢?”
江折春正陷进沉思,却被那云澄一惊,回过神来,那幼龙正抬眼瞧她,似要瞧出些端倪。
她面上不显,只是微笑对云澄道:“不,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岛这般诡异,却不知能否出去。”
随后她对云澄道:“你在此处许久,却应当不知这岛上特殊之处,海流只进不出,岛上布下迷阵,灵力修为全失,我遇到你前一个人孤零零呆了十四年,先前也曾试过许多方法试图出岛,却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