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平(GL)(230)
云澄见得是他,便站起身问礼道:“汤相公。”
汤哲站在那里,面上带着微笑,但不动声色去打量面前的少女,只见得云澄穿一件红白相间的便服,内里是红色底衫,在白底红纹的外衫上露出,而那外衫用红色与金色丝线并极精巧的绣工,用祥云图样在袖口衣襟下摆边缘处做装饰,并不夺目,但更添衣衫精致华贵,她脚上是一双黑色缎面的白底武靴,细细瞧去,还能瞧见那黑色缎面上也用了同样的云纹装饰。
这少女手中握一把乌黑檀木所制的折扇,看着是那位同行之人惯用的那把,落在少女手里便显出一种雅致的意味。
云澄未梳平日里的发髻,只是简单将头发打理了,披在肩上,左边鬓旁编了一条细小的辫子,用精致小巧的金饰作为点缀,面上未施粉黛,只是花了眉毛,涂了口脂,整个人显得极为精神。
云澄的肤色不像云平一般,反倒肤色白得发亮,可相对的,头发却黑如鸦羽,这样一黑一白对比起来,就越发显现出对比来,更何况,站在那里便是不看她那张脸,光是远远瞧见这站姿身形,都觉出一股昂扬向上的勃发感,令人见之心喜。
汤哲瞧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就涌出一股子酸涩来,昔年他也是勃发昂扬的少年,更别说现今正值壮年,应当不会有身体不济这一说。
可身子一大不如从前也是事实,以往漏夜修习不觉疲惫,现今只要稍微多思忧虑,行走过多,便觉得酸软无力,浑身疲惫,日日缠绵病榻之上,求医问药,现今又瞧见云澄,不由便觉得艳羡。
“云澄姑娘来此,也是来赏景的吗?”汤哲上前几步,往石桌石凳去走。
跟在汤哲身后的小厮仆从连忙快步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软垫放在冰凉的石凳上,将寒气隔绝,又动作利落摆好茶具在桌上,开始沏茶泡水。
“不若坐下与某一道观景品茶如何?”不待云澄开口,汤哲便先发出邀请,面上带着微笑,实在叫人不能拒绝。
“既然汤相公相邀,那恭敬不如从命。”云澄听得汤哲相邀,心中微微一惊,随后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答应下这邀约。
于是两个人都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以赏景品茶之名,相对而坐。
那小厮要给云澄也拿软垫来时,却见得云澄摇头拒绝了:“我不大习惯的,而且我也不怕凉。”
汤哲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就越发苦涩起来。
小厮见得云澄拒绝,下意识去看汤哲,见男人只轻轻摇头道:“云澄姑娘既不喜欢,便不用放了,你们沏好茶便先下去吧。”
“可相公,您身子不好,不可无人在旁。”那小厮面上带着忧虑道。
汤哲也不为难,只是道:“既是如此,你们便在檐下休息吧,若有事情,叫一声,你们也就听见了。”
于是这两个小厮便退了下去,只留云澄与汤哲两个人说话。
“云澄姑娘。”汤哲轻声唤她,亲自动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云澄面前,脸上带着微笑,“蒙顶天芽,今年清明后刚摘的灵茶。”
云澄笑着接过,随后道:“其实相公方才邀请我,我是想拒绝的。”
汤哲好奇问道:“哦?这是为何?是我唐突,还是……”
云澄低头去看那白色的蒸腾雾气,想是想到什么一般摇头笑道:“不,没什么,只是我对茶道并不精通,相公再好的茶叶落到我嘴里,我也分不出有什么好坏差别,茶也好,水也罢,落在我口中也不过是解渴之物,倒是暴殄天物,多少还是辜负相公一番好意。”
汤哲听罢笑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垂目道:“姑娘这番说法,我也曾听过。”
云澄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却没叫汤哲察觉,只是抬起头来直视汤哲探寻的目光,微笑道:“哦?是么?”
汤哲的目光带着探寻的意味逡巡在云澄面上,似乎想要找出点什么,可他注定失望,只是默不作声低头品茗道:“是,是我一位故人,她也同姑娘你说过差不多的话。”
云澄之时悠悠然啄了一口杯中茶汤,然后笑起来,露出酒窝,显出一份天真可爱来:“是么?汤相公说的这个人,叫我也想认识认识了,却不知现下身在何处?相公可否引荐?”
汤哲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洒出几滴清亮的茶汤来,好在放的已经有些时候,并不烫手,汤哲默不作声将茶盏搁下,声音有些微哑:“我也许久不曾与她见面过了,若是日后有机会,以后有机会……”
他这话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竟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扭头去看凉亭之下的风景,似乎不愿再说。
云澄也不逼他,顺着他的目光一同往下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一惊,云澄急忙用余光去瞥汤哲,却发现他也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