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番外(389)
常后却不为所动,一脚踏上这纤细敏感的神经,还要重重碾上两碾。
“你强娶敌国之女时,怎么不觉得荒唐?你听信谗言杀死忠良时,怎么不觉得荒唐?你赐女妻于肱股之臣平衡朝中权势,叫他们两败俱伤时,怎么不觉得荒唐?你明知人有反心,还赐其玉圭供其调兵遣将时,怎么不觉得荒唐?……荒唐?呵。”
常后指上用力,玉簪尖头又往里怼进一分,低沉的声音想抽尽了内质,干哑的肉质嘶磨撑着厚重的气息响在暗室,霎时若鬼火重重,鬼魅低语,“整个大夏,最荒唐的人……是圣上你啊。”
“朕,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御隆帝赤红着一双眸子,双手并用的想要撑起来却重重跌了回去。抽丝严重的袖袍像失了生命的羽雀,带着身上七零八落的碎羽滑落天际。
常后眼角余光瞥见,嘴角已然翘起,“这么抗拒吗?即便手筋脚筋已断,也要拼了命从那棺材里头爬出来。”
大夏的服饰皆有规格,布幅受规格所限,独龙袍不限。因为帝王之衣讲究“天衣无缝”,特制机杼制作出的龙袍不易拉丝,想要将龙袍勾成这副惨样,按照寻常操作那是肯定办不到的。也只有御隆帝手脚并用拼尽全部气力翻出棺材,才有可能被棺材上的尖利长钉的划成碎条。
她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曾经端坐明堂气度恢弘的帝王瑟缩的像个饱受凌虐的孩童,语气不禁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宠味,“这有什么呀?你是君王,君王百年之后都要睡在这样的棺材里头的,我只不过让你提前休息了,难道不好吗?”
宝座台是与金銮殿上无异的金丝楠木制成,至高无上尊荣无匹,你依然是大夏的君王。只是宝座台前没有百官朝拜,曾经执掌玉玺的手心空空如也。
你以为自己掌控着大夏王朝的最高权力,其实不过是在这份诱惑之下匍匐的最近的奴隶罢了,一生都在为权力所操纵,为权力所奴役。
“如何?这种只能睁眼看着,却无法再控之于手的滋味,好受吗?”
御隆帝干涩的嘴唇开始微不可查的颤动,渐渐的颤动越来越明显,喉咙里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常后微微蹙眉向前俯了俯身想要听仔细,骤然一声暴喝响在耳边,震得她整个人向后一仰。惊魂未定的常后霍然起身,抬手将玉簪直接刺入御隆帝的大腿上,御隆帝哆嗦着继续发出哀嚎,长柄玉簪随着常后的愤怒一记记落下……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潜入暗室跪倒在常后身旁,颈上一只勾尾蝎子随着呼吸微微鼓动。
“前丞相凌江持免死金牌在殿外求见。”
即将再次落下的玉簪凝滞半空,常容珂难以置信的眸中闪过一道寒色。
***
站在殿门外的夜色里等了一夜的凌江,等来的是一声响彻皇城的丧钟。
接着凌大丞相就在继而到来的三万声丧钟里凌乱了,一名内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气喘如牛声如游丝,“陛下驾崩了!”
帝王崩,丧钟三万声。
声势浩荡,响彻寰宇,在金陵百姓的心中留下深深的震撼以及——后遗症。
曲荃被带上刑场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那彻夜不绝的钟声,以至于她都没听清监斩处那帮乌泱泱的老头在扯什么鬼犊子。
要命了,最后一晚都不让人睡觉,死刑犯也是有人权的啊!你们这群混蛋!当我下狱了就没人管夏律了吗!!
曲荃的内心在此起彼伏的钟声里咆哮。
***
监刑台上,危岳雁的心情也并不好受,凌江还没回来时他们就听到了丧钟,最后一点希望消散在这三万声丧钟里。眼下府兵数量还未够,强行逼宫过于鲁莽,筹备了这么久必然不能在此功亏一馈,可是想要让曲荃活着拖过午时,又何谈容易。
更要命的是,曲荃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日晷上的倒影随着日头的变化一点点挪动,临近正午的烈阳一寸寸炙烤着原本就焦躁不已的心脏,离午时三刻只剩一刻不到。
监刑台上的人还在头痛,行邢台上的就开始不老实了。
于是危岳雁就听到一个让她更加头痛欲裂的声音。
“危大将军,没睡好啊?”
憔悴到极点都不忘往里头掺些戏谑,不用看也知声源是谁。
危岳雁厌厌抬眸,很不给面子的回了句:“曲大尚书倒是精神,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别人。”
曲荃笑着撇过头去又转过来,嘴角笑痕犹存。这一笑清浅,把危岳雁看的一瞬恍惚,曲荃双手缚在身后,一头青丝明显被打理过,但是在押送邢台的路上少不了被粗暴对待,故而仍旧有些凌乱。日头暖洋洋的洒在微乱的鬓发间,晕出橘金的边沿,一切恍然回到当年,一来一往只不过是日常斗嘴在金銮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