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番外(99)
太阳已要落山,卫梓怡在郑府门前勒马,高声询问:“郑大人可在?”
众家丁脸色十分复杂,两名护卫上前,架起刀剑:“郑大人身体不适,概不见客,卫大人请回吧。”
先前郑子昀在内卫围攻之下伏诛,郑袁问大受打击,向朝中称病,在家养了一个月才能出门,但他从此一蹶不振,几乎再也不与人主动攀谈,更是对内卫府恨之入骨。
若不是形势所迫,卫梓怡也不想来招惹刚承受了丧子之痛的郑袁问。
“郑大人是不能见我,还是不想见我?”
卫梓怡把话挑明,“劳烦诸位前去通传,就说卫梓怡来见,倘使郑大人不肯配合,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卫某得罪了!”
护院闻言,大惊失色,不敢有丝毫怠慢,又派了一人进屋,将卫梓怡的话带给郑袁问。
不多时,郑府院门大开,卫梓怡将坐驾缰绳随手扔给一名郑府的家丁,遂大步踏进府门。
郑袁问已在正厅候着,听见来人急切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晦暗混沌的瞳孔中映出卫梓怡的脸孔。
卫梓怡在门前驻足须臾,眉头皱了皱,郑袁问神态憔悴,两鬓斑白,其样貌比他们上次见面,老了将近十岁。
郑袁问稍稍坐正,神色异常疲惫,无奈叹息:“卫大人莅临我府,有甚指教?”
卫梓怡抬脚踏进厅门,同时开口询问:“去年四月十九,田玉衡可有到访郑府,请见郑大公子?”
提及郑子昀,郑袁问脸现异色,表情痛苦。
他用力攥紧拳头,眼神凶狠,愤恨地瞪着卫梓怡。
低沉的嗓音昭示着他心底将要喷涌而出的愤怒:“卫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子昀是犯了错,可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反复提及,刻意羞辱?!”
卫梓怡:“我是在寻找真相!”
郑袁问痛恨地回答她:“郑府没有你要的真相!”
卫梓怡再进一步,无视郑袁问欲将其生吞活剥的眼神,高声喝问:“四月十九那一日,田玉衡到底有没有来?!”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直将郑袁问撕心裂肺的控诉盖了过去。
郑袁问与她对峙半晌,终无力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妥协道:“没有。”
卫梓怡沉默下来,神情凝重。
本以为照着这条线索可以看清田府走水,田夫人被杀一案的真相,没想到前面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田玉衡没有出现在郑府,那么她先前因认定郑子昀和田玉衡在四月十九那一日有所接触进而对案情展开的推理和猜测都是错的。
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挖,恐怕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卫梓怡闭上眼睛,沉思着,越来越困惑,心中充满疑窦:迄今为止,她的判断全都是错的么?
田玉衡和郑子昀交换的那些书信,以及信中提及的四月十九,真的只是巧合?
卫梓怡猛地睁开眼,眼神肃杀而坚定。
绝不可能。
就算田玉衡四月十九日没有来郑府,他和郑子昀之间依然存在特殊的共性,那两块失踪的砚台足以说明问题。
田府走水,田夫人被杀,幕后黑手想要掩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么,卫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卫梓怡按住刀鞘,拇指抚过刀柄粗糙的纹路,“去年四月城西粮铺供给郑府的米粮是何时送来的?”
郑袁问不愿再做无意义的抵抗,态度消极地配合:“四月十八,朝食过后。”
离开郑府后,卫梓怡直奔西城粮铺,打算亲自去见一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掌柜。
相较于达官显贵居多的城东,城西多市集,乃是京城平民百姓聚居的区域,王掌柜的生意做得红火,他手下的王记米铺规模不小,甚至还在城南开了一家分铺。
卫梓怡并未急匆匆地上前询问,远远望见王记米铺的招牌便下马牵行,东瞅瞅,西看看,观察附近街道的环境。
王掌柜正在门前指挥伙计搬运货物,此人身材高大,留了络腮胡,看上去不似做买卖的商人,倒有几分屠夫的样子。
体格瘦小的伙计背上扛了两袋米,走路打晃,从王掌柜面前经过时,被地上的石子绊住,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他的腿被粗糙的地面刮破,却仍挣扎着想站起来,扑腾着去抓已经被摔破的米袋。
周围搬粮的伙计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
他的手距离米袋不过毫厘,腹部却突然挨了一下重击。
“饭桶!”王掌柜凶神恶煞地站在他面前,用了十成力,照着他的肚子连踢好几下,“平时吃那么多饭,到卖力的时候就偷奸耍滑!”
“我没有!”伙计捂着肚子,瑟缩着蜷成一团,战战兢兢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