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番外(172)
阎伏昌叹了口气:“宗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这小子太莽撞了,宗主莫要怪罪才是。”
言罢,他招呼来两个人手,让他们下山跟着章煜。
章煜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山,便由他去,到外面开开眼,散散心,也好。
阎伏昌做了决定,陆无惜听他语气客气疏离,便知这位二当家因此事与她有隔阂了,只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没有与她翻脸。
陆无惜又道:“我二人今日前来,是为祭拜亡故长辈,见一面便走。”
阎伏昌侧身让她们过,只道:“你们自己去吧。”
陆无惜朝他点头,道了声谢,随即便领着卫梓怡从阎伏昌身边走过去。
行出一小段路,身后人已不见踪影,卫梓怡突然开口:“值得吗?”
陆无惜今日所为,便算是为了卫梓怡将阎伏昌得罪,即便有父辈和他们往日的交情在,以后也会渐渐疏远,说不准,就不来往了。
那句话,她本可以不说,如此便可避免许多无意义的争端。
但她说了,那往后她将被迫陷入旁人无止境的非议。
在世俗普遍的认知中,两个女人怎么在一起?
何况,卫梓怡原本还是天衍宗的仇敌。
这将折损陆无惜在青岳山和天衍宗众心中的形象,削减她的信誉与价值,她甚至很可能因此失去人心。
所以卫梓怡疑惑,她为什么这样做。
陆无惜走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步履轻盈,平稳。
“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陆无惜扭头看她,眉毛轻轻弯起,眼睛里像藏着一泓明亮的月光,“能理解的,不多说也能理解,不能理解的,即便磨破嘴皮,依然背道而驰。”
“人生本就如白驹过隙,短暂如一缕萤火,我所欣赏的,所拥有的,甚至于我这个人,我都不想藏着掖着。”
雨后天空开始放晴,她们并肩走过林荫路,斑驳的光晕散落在发稍,额角。
“再说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有我的路走,他们也自可坚持他们的仇怨。”
陆无惜仰头看向苍穹,语调轻松,“多年以后,沧海桑田,今日的心情,大抵微末得不足以被提起。”
她握紧卫梓怡的手,稍稍侧身,倚靠于卫梓怡肩头:“我有我自己,还有卫大人,查清了往日真相,夙愿填平,未来可期,我来这人世一遭,已无憾矣。”
沿路行上缓坡,并排的两块墓碑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卫梓怡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碑上,上面写着「镇北将军卫铭川之墓」,立碑者,是章忝尧。
而卫铭川的墓旁,立着一座新坟,正是章忝尧的墓,这块碑,则是阎伏昌立的。
卫梓怡蓦地感到心情沉重,她在两座坟前站了片刻,忽而松开陆无惜的手,行至章忝尧碑前,屈膝跪下。
她确实曾做朝廷走狗,为了自己活命,不惜主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后来她之所以奋起反抗,并非她有多么崇高的愿望,不过是朝廷步步紧逼,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得不与陆无惜合作。
章忝尧死于她手,她心有愧疚,却不后悔,如果历史重头来过,她依然会那么做。
她俯身,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又起身来到卫铭川的墓前,下跪,磕头。
“爹,章叔,梓怡来看你们了。”卫梓怡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一瓶酒,将瓶塞拔去。
倾倒酒瓶,酒水洒落坟头,逸散一阵酒香。
卫梓怡挺直背脊,跪得端端正正,向卫铭川汇报:“我过得很好,当初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爹爹沉冤昭雪,章叔可以瞑目。”
“朝廷在天衍宗的督促下,会实行变革,肃整朝纲,编修律法,百姓的声音他们不能再装聋作哑。”
“杀死秦良钰秦大人的凶手也已找到,所有的事情都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卫梓怡话音稍顿,朝陆无惜招手。
后者心领神会,行至卫梓怡身旁,与之并肩跪下。
卫梓怡遂握住陆无惜的手:“爹,我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我和无惜会一同去江南,在家为爹娘、章叔,及无惜的父母都立牌位供奉,往后就不再回京,也难再来此地。”
“不肖女就此别过,请爹爹和章叔九泉之下安息。”
卫梓怡向两位前辈敬了酒,牵着陆无惜起身:“走吧。”
第九十二章
来时卫梓怡以为她们今日兴许会在山上过夜,便将那车夫遣去驿站休息,没曾想上山不到一个时辰,她们二人便折返下山。
瞧着天色尚不算晚,陆无惜便提议四处走走看看。
这次下了山,至少几年内,她们不会回来,卫梓怡明白,陆无惜这是在同这山山水水道别。
雨后的青岳山空气清新怡人,行走于山林之间,和风扑面,夹裹着湿润的水汽和山间草木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