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番外(348)
“呵!”武承嗣冷笑,拱手对着太平一拜,“今日,臣受教了。”
“退下吧。”太平挥袖示意他退下。
武承嗣铁青着脸退回了自己的马车前,他悻悻然掀帘上了马车,“回府!”
“诺。”车夫调转马车,载着武承嗣往魏王府驶去。
这几年来,武承嗣一直视太平为争储的对手,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是走错了。今日王庆之被那班李唐旧臣活活打死,姑姑却一言不发,足见她也无法奈何那班李唐旧臣。
平日里那些人看上去对姑姑毕恭毕敬的,没想到到了立储这样的大事上,一个两个就像是寺中护院的金刚变成了凶神恶煞,大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是他小瞧了这些老臣。
当然,他也小瞧了太平。一直以来,他以为太平没对他发难,是因为姑姑一直袒护着他,没想到竟是太平顾念驸马情面才放过的他。且不管太平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有几句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姑姑尚有子嗣,庐陵王与皇嗣才有资格入主东宫,哪怕他们是被姑姑亲手拉下来的皇帝。
“子嗣……”武承嗣扶额,庐陵王在房州行宫,守备森严,刺客难进,皇嗣在紫微城中,同样守备森严,更不可能混入刺客。
太平已是武家妇,今日那些李唐旧臣拿什么理由反对立武氏为储君,他日这些人也会用同样的理由反对立太平为储君。
天下没有立侄不立子的道理,同样也没有家中男丁健在、却让女儿承继家业的道理。更何况,太平以后的孩子姓武,便等于把家业送给了武氏。
实在是可笑之极,他与太平斗了这些年,到头来坐享其成的竟还是李显与李旦。那两人不论谁最后君临天下,都不会放过他武承嗣,那时候姑姑已故,谁也不能护他周全。
武承嗣越想越绝望,不禁颓然贴靠在车壁上,长长地叹了几口气。
不成!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武承嗣飞快地动起了心思,庐陵王远在房州,若是神都出了什么变故,那班老臣定会拥立皇嗣李旦为君。当务之急,他应该先把李旦收拾了。至于庐陵王,若他成了姑姑唯一的儿子,姑姑必定会召他回京,小心保护,只要他离了房州,那一带山高路险,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也合情合理。
“李旦。”武承嗣琢磨着李旦这个人的好恶,他当天子那几年,鲜少出现在朝堂之上,他还真没把这人当回事。唯一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便是这人体弱多病,经常宣召太医诊治开方。
体弱多病。
武承嗣蓦地目光一亮,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倒要试试,这李旦的身子是真的不好,还是装的不好。
他除了嫡子李成器可以留在膝下之外,开春之后,其他皇孙都要启程前往藩地圈禁看管。那些孩子还小,背井离乡,思念阿耶阿娘心切,染几次风寒死在藩地,这债可算不到他武承嗣的头上。
毕竟,今日姑姑也没有表明立场,只是称病避走。当年的章怀太子李贤,还有姑姑的嫡子李弘,先后死亡,坊间捕风捉影,言之凿凿,都说是姑姑的杰作。对,还有姑姑当昭仪时,那个传说中被她掐死,用来陷害王皇后的安定思公主。
反正姑姑已经有那么多的“杀孽”了,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虎毒食子的模样已经刻入了坊间的流言蜚语中,终其一生也无法洗清,如今多添几笔又如何?
等武承嗣的马车走远,太平这才掀起车帘,对着婉儿伸出手去,“可以下车了。”
婉儿牵住太平的手,却不急着起身。太平素来重情,今日走出这一步,婉儿知道太平一定是煎熬许久才打定的主意。
生在帝王家,亲情果真是最不堪一击的。
“殿下。”婉儿紧了紧她的手,“别怕。”
太平对着婉儿笑了笑,慨声道:“炼狱已下,回头无岸。这是我选的路,就算是错,我也会一条路走到底。”
婉儿另只手覆上太平的手背,双手合握她的手,“我会陪着殿下。”
“嗯。”太平哑涩应声,“天色不早了。”
婉儿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不放心地看着她。
太平话中有话,“母皇今晚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婉儿欲言又止,最后深吸一口气,起身提着裙角,便准备从马车上下来。
“我改变主意了。”太平却拦住了她,哑声命令,“随我回府,陪我。”说着,不等婉儿答应,便牵着婉儿折返马车中,扬声对着远处的车夫道,“赶车,回府!”
“诺。”车夫快步走近马车,坐到了车边上,拉起缰绳,策马调转车头,赶车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