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合没有春天+番外(18)
她就跟着陆老师走过葛村那条公路到了市路口,转两班公交时陆老师看着她,眉头挑起随即松开,“你不怕我拐卖了你?都不问去哪儿?”
葛画漆黑的眉毛也挑起,认真地说,“不怕。”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是市体校。马教练那天走前是松寒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几番联系后马教练同意了周末抽半天时间教教葛画篮球基础课。他看到葛画就一脸不开心,似乎被触起那对夫妇的冥顽不灵和短视近利。但是在市体校篮球馆内却教得非常认真。说得最重的一句话只是:“你这什么狗屁篮球鞋?”
篮球馆的地板很光滑,另一些体校成员的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在葛画听来并非噪音。和学校的水泥地篮球场不同,她踩着木制地板似乎能跳更高。陆老师有时会帮他们捡球,没事时她会自己在球馆另一头练习。葛画觉得,陆老师这样的女孩子打球身姿和男孩子不同,不莽不急,灵巧地像只猫。不是隔壁家的狸花猫,陆老师是白猫。
两个小时的篮球基础课,葛画被马教练骂了两次,一次因为鞋子,另一次因为她走神看了眼陆老师。但在练习质量上马教练应该很满意,他只是说,“下周继续来吧,自己回去接着练,巩固下要领。”然后走向陆老师和她聊着什么。
一身是汗的葛画没有靠近,乖乖等着他们交谈结束。马教练指了下自己,再比划着说了几句,两人同时转身时,他又推辞了下,然后揣了什么进裤袋。
“走了。”马教练随意挥了挥手道别。松寒则等着葛画走过来。
看着一路小跑的少女,松寒心里忽然冒出一句,“我以后应该不会养孩子,太费神了。”松寒被之岚说过“活得太沉重”。就像看到葛画的遭遇,让她心生怜悯后开始资助,更留意到一个少女的成长方方面面的细节:认知、处事、体态、还有发展的可能性。她磨了马教练一通,最后一句“这孩子真有天分,万一你们省运会缺人呢?她以后没准能来救场。”再顺便送点红包心意,总算没完全断了葛画的篮球路。
在走出体校的路上,想到自己送红包时的不适和窘然,松寒抬头看着葛画,“加油练知道吗?我——”她觉得,她脏了。无意识地成为了那个世故的陆松寒。
葛画会加油练的,她比谁都清楚机会来之不易,甚至生出“我值得这样对待吗”的困惑。被松寒带到市内的肯德基时,陆老师给她点了些小吃和炸鸡块,并且嘱咐葛画,“薯条土豆泥这些是你的,鸡块是我的。”
松寒平时看着持重甚至冷清,但认真起来会泄露出一丝孩子气。她撕开炸鸡的皮,只吃里面的肉。小手指自然的微微蜷着,光亮的指甲上沾着细细的胡椒颗粒。再将鸡肉扯一点送进口中,松寒嘴角满意地浮起。“你不补充动物蛋白的话,这么弱不禁风下去,到了篮球赛场也会被人撞飞的。”松寒和专业队的同学打过篮球,普通女生中她不算孱弱,但在专业人士面前成了软柿子。
骨头和躯体都要锻炼,对抗性运动更需要强壮的身体。松寒看了眼一根根小口撕咬薯条的葛画,“你上辈子莫非真是和尚或者尼姑?天生不爱吃肉?”
葛画愣住,对于陆老师一直好奇的这个问题,如果不坦诚回答,就像亏欠她一样。可真要说出口,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松寒却拍拍她肩膀,“好啦,你快点吃。下午我们早点回去。你还需要帮家里干活吗今天?”
“要的。”手脚动作再快点,晚饭前可以收完剩下的花生。这时松寒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看了后有些惊讶,微微脸红后对葛画说,“你先吃好吗?这里有些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葛画目送她走到店外,但隔着玻璃窗还是能看见陆老师。她的脸渐渐变得红过番茄酱,也许皮肤白的人不能轻易脸红。葛画也是如此。
松寒没想到的是凌晨四点的之岚联系自己,“你那边才早上四点呢?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课业太累?”
那边的之岚声音潮湿,“半夜梦到你就醒了。松寒,我好盼望圣诞假期。”她梦到松寒在一片一望无垠的麦田里越行越远,哭喊着醒来后就马上拨了松寒的语音,“哼,我梦到你一头扎进乡下麦田不理我了。”和松寒相比,之岚太会撒娇,“然后我一想你现在就是在乡下啊,别被什么狐狸精勾走了魂魄。”
松寒边笑边松开系得略紧的马尾发绳,随意用手抓了长发后,她低头甜甜地笑了,“不好意思,小生只见过一只狐狸精,此人现在去西方修炼了。”之岚就是一只会哭会撒娇的狐狸精,她喜欢隔三差五换下短发的颜色,穿着卫衣牛仔故作潇洒地将松寒圈在怀里,再糯糯地用方言撒娇:滴个小囡老好白相咯。说得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