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更多的碎片。五彩斑斓的碎片，每一片都像是雨后清新的空气之下，草上的水珠，折射出挂在天空中的彩虹。

又像是五光十色闪耀着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霓虹灯，在纯黑色的夜幕之中格外刺眼。

又像是雷电，电光划破天际，雷声震耳欲聋，让她的整个世界和其中的一切都为之震动，翻天覆地。

又像是跳动的火焰，虽然从一点微光开始，但却带着燃尽万物的力量，而且最后也确实将她的全部燃烧，毫无保留。

一切的起始和一切的结局同时发生，在重叠的身影之中，沈安之已经分不清，她看到的是她自己的想象，还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从那些碎片之中，她与那个人乘坐在同一叶扁舟之上，摇动着船桨，抵达幻想的彼岸。

那些碎片是如此地喧嚣，充满了疯狂而杂乱的噪声；又如此安静，仅仅是一朵花缓缓开放的声音，都能让身处其中的人侧耳聆听。

这一切的奇迹，对沈安之而言仿佛发生在一眨眼之内，又仿佛从时间的开端直到宇宙的坍缩，仿佛是反复相同的重复，又仿佛是变幻莫测的永无尽头。

当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寂静，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林姒锦，用双唇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突然让沈安之觉得很不真实，相比方才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似乎更加不真实。

沈安之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她在心里笑自己可笑，也用笑来安抚自己激动的心情。

林姒锦很久没有说话，她也保持着沉默，此时此刻她不想破坏气氛。

第54章 改正归邪·七

从记忆的碎片之中再度回到现实, 沈安之只觉头晕目眩。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她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即使在梦中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沈安之印象最为深刻的, 是林姒锦在一切归于寂静之后, 面容露出满足而平静的神色。

虽然理智上她很清楚, 林姒锦仅仅是觉得自己的体质合适，这些事情并不意味着她对自己有任何感情——她不应该妄想一个跟自己刚见了面没多久的魔王就爱上自己。

但沈安之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要把记忆的碎片反复咀嚼，反复让自己淹没在其中，直到……她听见外面传来异样的响动。

她吓了一跳，目光投向门外, 发现只是林姒锦才放下心来, 但很快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注意到林姒锦此时的表情与平日不太一样。

“跟我走。”林姒锦对她伸出手。

“是什么事？”沈安之下意识地问，她站起身, 向面前的人走去。

“这里不够安全，我给你换个地方。”

沈安之的心砰砰跳着，难以平静下来, 难道青云门的人发现了自己？还是林姒锦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还是与上次相同的方式，她的双眼被盖住, 林姒锦带着她来到了另一处更狭小的居室。

总算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虽然沈安之时常为林姒锦、也为自己而担心，但每次两人靠在一起，她躺在缎面被子里, 身旁就是闭眼缓缓运气、呼吸平稳的林姒锦，还是整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放松。

她拼凑着自己的记忆，偶尔也能在梦中掌握主动,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梦的形状，而林姒锦也愿意指导她。

林姒锦告诉沈安之, 这是她原本绝不肯外传的秘籍，那时她不想冒险让青云门的人得去，但如今她权衡利弊，觉得自己灵力的增长更重要——

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沈安之确认自己看见了林姒锦唇角的一丝笑意。仅仅凭着这丝笑意，她告诉自己，林姒锦对她是有感情的。

林姒锦有时候也会因为她天赋的迟钝而假装生气。

沈安之毕竟是穿越来的，没有任何根基，在青云门的时候是顶了一个救世主的空名，但在这里，林姒锦并没有想到去查她是谁。

结果她最基本的知识都要从头学起，有时候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想提点她一二，但林姒锦永远是用那样莫测的深邃目光看着她，除了必要的话语，很少开口，也没有失去耐心。

这些日子，沈安之一直担心林姒锦会去查她的身份，以魔王的实力，要寻找她的来历是很容易的。

她当然不敢拿这个问题去问林姒锦。

但那一夜，林姒锦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说道，“你放心……虽然其他想法我没有，但我知道你不是青云门那些人派来的。”

“为什么？”沈安之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脱口而出道。

“因为我是魔，我善于从人的眼睛去看人的内心。”林姒锦的回答让沈安之有些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