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649)

作者:诗人达达

姬禾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忽闪几下,干哑地低笑,佝偻着身子坐在矮几旁,抬手轻轻碰了碰酒壶:“今夜寒冷,酒却热得厉害,多谢吾王。”他说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过对着桑洛微微一稽:“老臣也觉口渴,先饮为敬。”言罢,将那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酒。”

疏儿担心桑洛身子,可桑洛却指了指自己桌前的酒壶,她颇不情愿的为桑洛倒上一杯酒,轻声且道:“吾王今日身子不适,还是少饮。”

桑洛淡笑:“好。你去吧,我与国巫,说说话。”

疏儿应下,转身下楼而去。桑洛抿了一口酒,却又被辛辣之感呛得咳嗽两声,她斜斜的靠在榻上看向姬禾:“国巫有话,眼下可说。”

姬禾又灌下一杯酒,抬眼与桑洛对视:“老臣以为,吾王已然知晓。”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此处无旁人,国巫但说无妨。”

姬禾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吸了口气:“老臣,想问吾王,将琼公长剑赠予南岳一事,是真是假。”

“国巫觉得,是真是假?”

姬禾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如此看来,是真的了。”他起身跪落:“若真有此事,老臣祈请吾王,让臣与沈公同去。”

桑洛被他说的一愣,眉峰一挑,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姬禾。她本以为姬禾只是想问琼公旧事,想知道为何要将此剑赠予南岳,却不想姬禾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要与沈羽同去?她心思百转,思忖片刻,声音愈发的冰冷起来,眼神如刀一般从姬禾身上划过去:“看来,国巫早就知道一些事儿,不曾与我说。”

姬禾微微摇头,直起身子抬头看向桑洛,面容忧愁:“并非老臣有意不言,实也是未曾想过他终究会行至如此一步。”他闭目又频频摇头:“但自昆边回来之后,臣终日苦思,每日都觉此事令人冰寒深重,每夜,那婴孩儿的无头尸骨便在梦中复现,这才忆起,旧时,蓝盛曾与我隐约提过他的母族中,有一门失传的蛊术。”

“蓝盛那般心思深重谨小慎微的人,会与你说起此事?”桑洛冷笑:“看来国巫与蓝盛,真也是好兄弟。”

姬禾慨叹:“年少之时,意气风发,饮酒狂歌,怎会想到日后会有这些事儿。若非看到那婴孩尸骨,又恰遇龙祸,过去几十年的光景,老臣也不会忽的想及旧时过往。”他跪的久了,便觉腿麻,不顾礼俗的索性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上悠悠说道:“吾王可还记得,昔日王曾与臣、蓝公、哥余阖与沈羽提及蓝盛一事?”

桑洛微微点头:“彼时,我们还在猜测蓝盛究竟为何有此一举,期间,亦提到了沈琼中州屠龙之事。”

“不错。当时诸事尚不明朗,我们只觉蓝盛行事诡异,却终究猜不透他想要什么。如今想起他所作种种,不过都是为了用那失传的蛊术寻回蒙雀罢了。”姬禾叹息:“可臣思虑良久,想不透他当日为何要用尽计策,甚至不惜赔上他的亲侄儿蓝多角,也要让沈羽回返泽阳去。而今吾王特令沈公送剑往南岳去,”他看着桑洛,似是已看透了:“眼下看来,臣也不须费力去想去猜了,吾王应已知晓个中缘由,可否,为老臣解惑?”

“沈琼那把剑,可割裂龙鳞,屠龙一战,浸润龙血。龙血沾染之处,无不火焚,便是人,也难于幸免,而沈琼一脉,血脉与常人有异,可抗龙血而无恙。由此看来,蓝盛是步步为营,用尽计策让沈公回返泽阳,祁山黑龙撞山而出,他本想要沈公为他屠龙。他便可从中取血。却不想,万千赤甲,泽阳长剑都不能伤龙分毫。”

“是……舞月说的?”姬禾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却又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着头,许久,才道:“难怪,他们想要琼公的那把神兵。”

“舞月所言,不像是编的谎言。她说的所有事儿,都与眼下蓝盛举动合在了一起。”桑洛闭了闭眼,觉得一阵困倦袭来:“国巫想知道的,我已全然告知。只是我不明白,国巫为何,要随行前往?”

“于公,老臣风烛残年,仍在国巫之位便该履国巫之责,此事诡谲,牵扯许多陈年旧事,蓝盛之祸臣责无旁贷,若路途之中蓝盛的前来寻剑,臣愿助沈公除去此人。于私……”姬禾顿了顿,低声叹道:“臣与蓝盛,多年交情,亦曾一同为国尽忠。时至今日,他行至此处,臣……不忍看他如此,若真有一人要杀了他,此人,应该是我。”

桑洛沉吟良久,微微点头:“既国巫有此决心,我不会拦你。只是国巫年纪大了,让蓝多角领一百大宛随侍,一同前往吧。你们几人同去,相互照应,胜算会大些。我会让二十影卫暗中跟随,国巫若有事,可千里传信,回报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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